不要也得要
林染坐在后座,频频梗着脖子去看开车的人长什么模样。
不怪她好奇,这属于十分少见的情况,陈从辛居然带别人和她一起走,还没带司机和助理。
陈从辛在旁边简单介绍:“尹却。林染。”不知怎么,是一种不太乐意介绍的语气。
“你好。”
那人一句不回头的招呼后就一直没再说话,好像也没感应到林染想看他,只事不关己地开着车,卷起的麻布衬衫下手臂线条分明,曲起来的手指修长g净。
红灯,车渐停,开车的男人侧头看过来。
一张谁都难以挑刺的脸,不算太年轻,像是和陈从辛同龄,区别在他眉眼颇深,五官都长在最最合适的点位,只一眼看过来,被注视者就要神迷,人心被捉住,难免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林染就这样看着他——明明座椅平高,男人的目光却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落在她身上。眼神并不浓烈,像是对她兴趣寥寥,但其中隐约的探寻意味又不免显得锋利。
他在看她什么?
林染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是什么,呃,刚才那男孩子的衬衫。
心虚一秒,又委屈起来,抬头瞪回去。
那男人翘起嘴角,笑了,静静地转回头去。
“表情蛮多啊。想演戏的话,回头把她推进kbo演演戏。”
他徐徐开口,但不是在对她说话。
陈从辛闻言挑眉,“kbo,昆缇兄弟手里的电视公司?”
“对。”
昆缇兄弟是这边影视传媒业龙头级别的资本,几十年前尚有另一家与之争锋,近年来已经一家独大,称得上一手遮天。
陈从辛多少与其背后的实控人有过寥寥几次照面,但由于主营品类差别甚远,对影视娱乐垂类业务并不了解。
“这家主要出品什么内容?”他低头略一搜索,语调降下来,“真人秀么。”
尹却点头,“对。你看她,表情夸张,眼神空洞,正合适。”
“啊?”
林染听着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想骂人又拿不定能不能骂,一张脸有点气鼓鼓的,生机b0b0。
男人听出她不满,没解释也没还嘴,还是静静地笑,讲不好脾气到底好坏。
陈从辛看她气急,其实也有点想笑,忍住了,安抚她,“不生气。这人说话难听是出了名的。”
靠讲话难听出名啊?他是名人?
林染琢磨着,忽然想起刚才弯腰在车边的美nv学生,那样子确实像粉丝追星要签名。
正低头想搜索他的名字,男人侧头说:“到了,下车吧。”
——
“我还以为上学是要住宿舍……”林染在电梯里瞠目。
“都行,看你喜欢。”陈从辛说。
“宠成这样,舍得她出来拍戏吃苦?”尹却看着陈从辛。
“……”陈从辛沉y一下没回答,林染却在想别的,瞅瞅电梯里一起上来的白人管家,又瞅瞅尹却,问了句有点冒犯的话:“我俩看房,那你上来g嘛?”
男人看她一眼,弯弯眼角。电梯里灯光柔和,那神se和他眼中光芒潋滟,一旁的nv管家都脸红一下。
“我回家呀。”他回答,语气太柔和,毫无攻击x,以至于有点像哄小孩。
“?”
说着电梯到了顶层,四人走出来,尹却对着陈从辛摆摆手:
“她这间我看了一次,装修一般。实在看不上的就自己改吧。回去了。”
陈从辛点头告别,看着他走向楼道另一侧,刷开自家门。
管家带着陈从辛两人改好密码,也告辞下楼。
林染站在客厅发呆。
这叫装修一般?
陈从辛只扫视一圈客厅和窗外,便抬步径直向里间卧室走。
卧室同样大得有些空旷,也和客厅一样有着横跨几百度的落地窗,只是设计去掉了一切棱角,整个房间软装是浅木se与r白亚麻材质的组合,不规则半圆倒扣形状的n油se吊灯,椭圆形大床上也是n油se床品,脚凳是同se系的大理石质材料,上面铺着厚而柔软的n油se毛毯。
看上去很舒服,很好睡,很适合做各种事。
他驻足看着床品,一时有些出神。
“好像没什么要看的了,我们要不要下楼吃饭哦?”林染进了卧室,东张西望。
陈从辛静了静,反问:“你不是吃过了?”
“没有呢……咦。”林染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捏住,抬起来。
“在外面偷吃?”陈从辛低下头,话说得慢条斯理,目光也一样缓缓游移在她脸上。
——而且是由少年鼓手的节奏打开。
接着一束追光灯落在打击乐台。
两个led大屏同时亮起,镜头中闪现巨大的eclipse字样,然后是半低头的那张俊秀侧脸。
人群从寂静中沸腾起来,整厅响彻的尖叫声几乎与合成器的重低音形成某种和鸣。
强烈的光线和聚焦的镜头让少年的每一寸皮肤都清晰如咫尺距离,黑发有些汗sh了,睫毛低垂却居然显眼,绸缎质感的黑se西装,露出的一丁点x口线条jg致有力,有些反光,不知上面是汗水还是闪粉。
屏上的少年并没抬头,只是那张脸打上两边屏幕而已,v卡区的顾客已经涌向舞池前方弹簧地板,台前打起两米高的气雾,氛围走向今晚场的ga0cha0。
他在雾中抬眼,再找她的身影。
一小时前
晚十一点的时候,uber司机屏幕显示到达。
林染下了车,眼前是一面跃层镜面外墙,上有一行加粗的灯带汉字:[玫瑰空洞],下有一行斜t英字[rosevacy],音se灯字下闪着暗暗的红光,隐约和门内幽深处的嘈杂节奏相配。
大约是控制人流量,门口站了不少人排队,林染感觉自己根本挤不进去,在人cha0外围徘徊,忽而保安身旁有人指着她喊:
heyl!areyoul?
林染抬头看,是个白人男x,金发寸头。
这……
林染没反应过来,那人举起手机对着看了又看,再挥手,一口英文夹带生涩中文:
here!!这里!ehere!
见林染难以穿越,西装保安下楼梯挤过人群,拉着她走到门前交给白男,后者带林染径直进门。
门内是狭长走廊,灯se鲜yan,不断闪烁,男人步子很大,林染几乎跟着一路小跑,来不及打招呼,更没余地自我介绍。
当然对方好像也不感兴趣。
终于到开阔处,巨大的厅室却是第二重等待区,昏暗灯光下坐满了人,多数在玩手机,少数聊天喝酒,天花板奇高,厅内布满某种烟雾,隐有乐声和鼓声从更深处传来,稍稍提高音量倒也能正常交流。
那人停下来,回头用英语问林染:
“你想进去听吗?eclipse的演出还没结束。”
说着,视线落在林染的脸上,不动声se打量她。
林染点头:“想听,带我进去。”
金发寸头挑眉,觉得她这话倒说得劲劲的,跟乍看起来的气质不太一样,拉长音说了个百转千回的ok,带她往里厅,也就是真正的表演厅走。
只是靠近里厅的走廊,远远就传来震耳yu聋的鼓点和呼声,到重拍时地都在震,脚掌发麻,身t重心被撼动,带来眩晕的错觉。
窄门廊走到尽头有一道强光,打在进门的每一个人身上,林染走进去,给照得睁不开眼,隐约看到前面场子里似乎满都是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里走。
然而不用她c心,一看到金发寸头那张脸,路上的服务生纷纷有意识拦开挡道客人,y给他们两人开出一条道,林染就这样跟他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立式卡座,来到舞台面前的移动吧台区站定。
寸头拿出手机打字给林染看:
“我要回后台了。演出结束后,站在这里别动,有人来找你”
林染看清了字,对男人bok。
音浪从面前涌来,地板切实在震,台上音量太大,一时无法适应,林染两手按住吧台才感觉自己站稳了,差点碰翻吧台上摆的高脚杯。
寸头看着没管,再打字:
“看紧你的酒杯——有事叫服务生”
努努嘴,给她指移动吧台区的几位服务生。
林染继续点头。
就在金发寸头离开后不到一分钟,林染还在费力寻找台上她熟悉的少年,放在手边的酒杯轻轻一动。
有人用一口杯轻轻斜碰她的高脚杯。
她抬头,身边站着新的男人——
身形高大,上身是没有logo的黑t,大臂处和x肌处都绷出一点漂亮的线条,黑发黑眸,冲她弯眼一笑,捏着小小的杯子仰头喝了,落杯时就放在林染面前的吧台,码进那排斟满的一口杯间,服务生即刻弯腰,把他那一只添满。
林染礼貌点头,斜起高脚杯抿一小口应付了,余光看到那人没走。
她用探寻的目光看他,那人一笑,低头在手机上打英文:
一个人来吗?
林染摇头,指向台上。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目光一闪,问:
是哪位?
林染不语。
男人摇头,再打字:
他们很难看到你。
林染点头。
不仅被看到很难,她甚至发现找人都是件难事,少年的身量被隐没在那一堆打击乐器中间。
主唱正嗨,在台上乱跑,对着dj和键盘猛跳,dj也嗨,跟主唱对跳,台边随节拍忽地喷火,热浪涌出,台下人头攒动,更找不到人,气氛热烈得出奇,林染蹦不会蹦摇不会摇,杵在那里有点僵持住。
这时来了几个服务生,给身边的男人抬出一把巨大的彩条喷枪。
男人接了,一只手握着喷枪拿给林染,用口型对她说:让我帮你。
林染下意识也接了,没想到有那么重,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枪,男人一手扶住枪杆一手教她,把枪架到肩上,又给她指出扳机,托着她的手腕带她把手放到位置。
音浪巨大,一切交流没有言语,仅有动作,眼神,触碰,教学的效率却出奇地高。
林染架好了枪,肩上很沉,男人虚扶着她,身后两位服务生弯腰提着喷枪所连的压力管。
这武器和架势实在太显眼,周边卡座和后排跳跃的人都转过来看她,其中只有常客知道这是长期高消费才有的特权商品,而画面中心的nv孩一无所知。
她按男人的指导拿稳了,准备开枪。
男人的手轻轻搭在着林染肩上打节奏,在下一次重拍前捏捏她。
林染下意识扣扳机。
后坐力震得她往后一颤,被男人两手扶在肩上站稳。
无数彩条循着乐声的爆点升空,落在台前跳动的人群头肩,引出巨大的尖叫声。
以及台上乐手一瞬间的注视。
……
她又开了一枪。
那个男人还在她身边。
追光灯的笼罩感极强,张炽月在强光中抬眼,睫毛上的闪粉在屏幕上发亮,人群传来下一波尖叫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中只有那男人搭在林染肩上的手指。
某一瞬间他真想把鼓槌扔出去,对着那男人漂亮的脑门。
投s在鼓面的力度越来越大,除了乐队的搭档没人发觉少年的变化,毕竟乐句刚刚来到副歌。主唱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抬手指空,追光灯换人。
林染一直没跟上在唱什么,只见追光灯主角和屏幕上的人从熟悉的脸换成一张陌生的脸。
而这人扯着嗓子大吼重复的两句歌词,由她现有的英文水平竟能勉强地判断出是什么意思。
don’tleavehigh
don’tleavedry
林染回头对身后的男人张了张嘴,意识到任何声音都会被淹没在音浪里,她伸手指指前方的台前活动跳板。
她要去更靠近舞台的地方。
男人会意,侧身走到前面向她伸手,牵着她穿过人群,踏上跳板,转身两手托她上来。
跳板上人多,又站不稳,男人退在林染身后,半伸出手臂虚虚挡在她身旁,隔开拥挤的人cha0。
林染下意识伸手推了推,想推开那只手,挤进人群中,挤到最前面去,然后或许看到他。
她想……看到他。
don’tleavehigh
don’tleavedry
她推开了男人的手臂,那人也没有阻拦,人cha0热浪伴着乐声倾轧过来。脚下是不稳的,跳板每一刻都在颤动,她被迫在其中踉跄,左歪右斜,在节奏的间隙倒在别人身上,汗腻的皮肤质感带来过分的真实。
统统合在一起,却组成最不真实的时刻。
某一刻她模糊地产生一些从未有过的感受,难以形容,只觉得那台上的少年很远,远得超出掌控。
和陈从辛一样,和顾澈一样,很远。
她好像都是在全无准备的时候,忽然就放他们回到了人海。
眨眼间他们就隔着许多人,甚至隔了山海难以与她相望,而她这才发现自己无法翻越。
诚然,她还有选择,她可以选择别人,但……
她发现自己不想放他们走。
她发现向来都是他们来她身边,而她双手大开,由他们来,放他们走,她所凭仅仅只是“他们总是不想走”罢了。
意识到的这一刻,她突然不想双手大开了。
她想拿回选择权。
她想……
人声暂停,贝斯与鼓再起,追光灯回到张炽月身上,林染顺着灯光看到他,少年的发丝和鼻尖有闪光,不知是妆效还是汗水。
……没错,她还不想放他走,不知为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想法对她来说有些复杂,她需要整块时间好好细想,但不是现在。
她已经来到跳板最前排,不知道究竟怎么挤过来的,总之舞台近在眼前,主唱蹲在台边和前排伸手的人互动,然后拿起话筒唱出尾句,嘶哑的声音安静下来,人群也随之安静,歌声显出几分离奇的孤单。
ohit’sthebestthgthatyouever,everhad
it’sthebestthgthatyouever,everhad
thebestthgyouhadhasgoneaway…
这几句林染都听懂了。
在些微令人窒息的安静中,鼓声响起,开始最后一遍副歌。
她在人群的窜动中一点点靠向舞台,台边被火与雾烤热又熏sh的金属材料贴着她的腰。
don’tleavehigh
don’tleavedry
乐声渐息,跳台边的保安靠拢,催促人群离开舞台,就在那一瞬间,台边主唱按住右耳耳返,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歌曲结束,全场灯息,林染感到自己右臂被人抓住,猛地一gu力量带她跃起,拉到台上,紧接着台边电子幕布升起。
林染在关灯的前一秒还看到张炽月在几步之遥,下一秒就一个踉跄,在漆黑中失了方向。
然后落进少年的手臂。
然后被轻而易举地抱起,双脚离地,整个人竖着夹在他身上,脑袋被他伸手压在肩膀上,鼻子压得生疼。
不知他大步流星在往哪走,一路都有点暗,不过十几秒,略过后台嘈杂人声,进了一间屋子,接着再进一间更b仄的屋子,仍然是漆黑一片,然而——
“等等……”
她k腰的细线被近乎粗暴地扯开一点,根本没到能脱下的地步就往下带,结果是卡在胯间下不去,他的手从那点缝里钻进去,两根指头捣进yda0去搅。
他的脑中仍然是方才的怒气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预期,所以指尖触到一片sh软的时候有点诧异。
她是什么时候sh的?
总不至于是把她带过来这几秒的事,那就只能是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漂亮男人贴在一起玩喷枪——?
还玩什么了?
……他问不出来,他没资格问,没立场问,他最好都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看到了。
“唔!”她小声哼唧,这点声音被响亮的巴掌声盖过,是他对她的pgu来了一下。
“我脱不掉,自己脱。”少年生y地命令。
这声线让她su软,也来不及计较他打这一下是不是太用力了,她抖着手扯开k腰,抬头看他。
他们在一个试衣间里。
上不封顶,下边浇底,黑se石质材料的墙,像是有几分隔音水平,实际上可以忽略不计。
外面有些嘈杂,她不知道隔壁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不知道人群离他们多远,不敢说话,只好闭嘴看着他。
他也不打算告诉她更多信息,只附在她耳边继续提要求:
“转过去,pgu撅起来。”
特别不礼貌……跟换了个人一样,为什么?
林染不明,但乖乖转身照做。
听到身后窸窣衣料声,身t先一步兴奋了,她抬手按住墙面等他,又迟了几秒没等到。
少年的嘴唇贴上她右耳后方。
“把p眼掰开,姐姐,别让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