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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快开烂的玫瑰花

 

可他分明还埋在桂祎最软热的地方。

北识终忍无可忍,抚上桂祎的腰,局面再次调换,他带着桂祎直直撞进那片黑色的浪潮里。

率先挑衅的人瞬间丢盔卸甲,桂祎深吸一口气,手指差点夹不住烟。

这样的姿势……太深了。

北识终紧紧握住他拿烟的手腕,将那只手扯到一边。

之后,他隔着衬衫衣料按住桂祎腰背压向自己,那段削直的脊背被按出点漂亮柔韧的弧度。

“烟,别弄掉了,”他轻声喊他,“前辈。”

“……会很危险。”

而此刻桂祎仰着头,在他的顶撞中不住喘息,手掌撑在北识终身后靠着的床头上,勉强尝试维持体面。

虽然他颈背发红,睫毛泪湿,挂在臂弯的衣服也带不来半点遮挡。

他被突然发狠的北识终弄得不知所措。

“你、”他一把抓住北识终脑后漂亮的卷发,“慢点。”

“别不讲道理呀前辈。”

天旋地转。

桂祎感觉自己手里的烟头被夺走,头脑被腹间一阵刺激弄得发懵。再反应过来,他与北识终位置彻底逆转。

对方在床头柜的玻璃台面上按灭烟头,随后俯下身吻他。

卷发垂下来一缕搔着桂祎脸侧,触感像北识终的吻一样轻柔。

可惜这是个惯会表里不一的人,他顶撞的动作越发猛烈,桂祎攥紧手指,抓皱了一片床单。

二人无话,房间盈满水声与喘息声。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勉强的和谐。

桂祎很快发现那是自己的电话。

北识终居高临下地笑看着他,他的动作忽然变得慢而深,快感忽然变得绵长柔腻,可桂祎有点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北识终从床头柜上拿过他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看也没看来电的是谁,体贴又恶劣地直接将听筒放到桂祎耳边。

桂祎崩溃地闭上眼。带着电流声的低沉嗓音传到他耳朵里,那头的人语气温和,带着点熨帖的笑意。

“我出差回来了。”他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桂祎压着快感,也压着喘息,以至于声音有些异样的哑。

“哦——你嗓子不舒服么?”对方关切地问。

“……没有。”

“那便好,明天记得来找我一躺。桂祎,我等着你。”

“好的……”桂祎咬牙,“程先生。”

忙音。电话挂断。

桂祎再也招架不住北识终新一轮的攻势,在北识终的注视下,射了出来。

1“那是谁?”北识终吻桂祎的嘴角与他温存,颇为好奇地问。

桂祎用胳膊挡着眼睛,遮住红透的眼尾。闻言,他嗤笑一声:

“你我的、顶头上司。”

“程先生。”

桂祎敲了敲总裁办公室内间的门。

他今日衣冠楚楚,头发垂顺地散在身后,穿白衬衫配西装马甲,搭了件灰色长风衣,显得十分修长清瘦。

门内的人答:“请进。”

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程遇。桂祎在他桌前站定,垂首的样子看着很顺从。

程遇静静看着桂祎。

他眉目英俊,颇有些岁月积淀的沉稳。

二人年纪没差多少,程遇只比桂祎略长三岁,却做上了执行总裁的位置,稳稳压了桂祎一头。

而且……

一时间无人开口,桂祎看向程遇——他像这样半垂着眼皮时,睫毛掩住眼珠,神色总是冷淡又招人。

“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情况怎么样?”程遇终于开口,问他。

“一切如常。”桂祎答。

他分明是驯服的做派,偏偏二人一坐一站,桂祎居高临下,视线落到人身上不管怎样都像审视。

于是程遇站起身,边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边说:

“你昨天接电话时,嗓子沙哑,是生病了吗?”

他笑道:“要不要给你批两天假?”

……被发现了。

桂祎抬头,视线追随着他。他神色很平静:“不用……劳您费心了。”

他看着程遇倚坐在办公桌上,往后退了两步。

“躲我做什么?”程遇温柔地问,“难道你也发现,你最近不太听话了么?”

桂祎慢慢又退后两步,他镇静地低声回答:“抱歉。程先生。”

“叫我什么?”

“……先生。”

后背抵到冰凉的玻璃门上,桂祎手向后探,握住门把手,感觉心里安定了些。

虽然他心知肚明,如果程遇真要对他做什么,他压根逃不掉。

——也不能逃。

“我给你最大的自由,”程遇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明明不止我一个人。”

桂祎卸了点伪装,声音冷得像冰,毫不留情地挡开程遇的虚假温柔。

“什么?”程遇像是随口问。他已站到桂祎面前,接着伸出手,将他背在身后的手臂捉出来。

“被你寄予厚望的不止我一个人,先生。”桂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我做什么,应该也与您无关了。”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桂祎感觉到一只炙热的手张开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开,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而做出幼稚行为的人笑得春风化雨:“可是,你是我最喜欢的。”

桂祎沉默许久。

之后,他问:“所以您想要什么?”

程遇锁上办公室门,他松开桂祎,端庄地站着。

“我想看看你。”

桂祎看着他,无动于衷。

程遇挑眉,笑问:“还是说,你希望我来帮你?”

他手指辗转,从桂祎的大衣翻领抚摸至衬衫纽扣,从一丝不苟扣着的第一颗一步步开始解。

桂祎靠在门上,感觉外间的凉气从后背透过来。

他不做反应。从敞开的领口钻进来的手指,冰凉,好像浑身细鳞的蛇。

那只手缓慢划过桂祎露出的皮肤,从锁骨到脖颈,再到他的侧脸。

桂祎没忍住偏过头躲了一下。

下一刻,他感觉下巴被对方掐住、强硬地转回来。他睫毛抖动两下,望着程遇眨眼。

有点痛。桂祎心想。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偏偏要躲我呢?”程遇的声音很低、很慢,“就这样讨厌我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桂祎十分想回他一句“不然呢”。

“……没有。先生。”他垂下眼皮,温驯地回答。

他靠在门上,感觉到程遇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马甲和衬衫纽扣。

他图方便,人也懒,一向穿得不多,冷了加一两件厚外套足矣,而此刻竟然方便了程遇的动作。

虽说此刻他身上一件衣服没脱,可胸腹的皮肤半敞在空气里,更远远算不得体面。

程遇不知道是哪个科属种的生物,办公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并不高,他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不自觉紧绷肌肉。

程遇欣赏着他,目光从他平静的脸向下滑,看他苍白修长的颈项、锁骨,再到流畅修韧的腰腹线条。

“我一贯放纵你,这不该是你反抗我的理由。”程遇说。

“不过没关系,你依然是我最喜欢的。”

程遇倾身过来吻他,那一瞬间,桂祎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衣料好凉,他打了个寒噤。

呼吸被掠去。没有太过火的亲密动作,桂祎并不情愿被他掌控一切节奏,却还是慢慢乱了呼吸,软了腰腿。

程遇的手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探进去,掌心抚在后腰细腻柔韧的皮肤上,他看桂祎明显一愣,目光终于舍得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您,想要我做什么?”

程遇放过桂祎的唇舌,仔细凝视着桂祎形状漂亮的眼睛。

语气倒是很冷静,可惜说出口的话让他又露了马脚,程遇说:

“我要你——顺从我。”

桂祎靠在门上,听见程遇的话,他微微抬起下巴又歪了点头,轻轻笑起来。身后长发早被揉得微乱,垂在脸边几缕,看起来——

很漂亮。

“可惜我天生学不会顺从,这样,您还需要我吗?”

程遇抚摸他的脸,凑近些,低头望进那双长着长睫毛的黑色眼睛,他颇为无奈似的叹息一声:

“而这只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被咬得很重,竟然类似于没那么体面的咬牙切齿。

他再次吻他,替他脱掉厚重的大衣、西装马甲,只留下一件白衬衫。

可在这间气氛怪异的办公室里,仅仅如此,是起不到保暖或蔽体的作用的。

桂祎身后玻璃冰凉,身前倒是有热源,只可惜对方全然没有分他一丝温暖的意愿。

程遇的手掌探进桂祎的西裤,握住他的性器。桂祎压抑喘息,眯着眼睛看他。

他比北识终更过分些,尚存三分理智时,桂祎心想。

他自己被弄得衣不蔽体、喘息不止,程遇眼睛还是平静温和,大衣都没多一分皱褶。

而且……

在他被欲望和快感拖着攀上高峰时,程遇总在最后一刻堵住他发泄的出口,不待快感平复,作乱的手就再次抚弄他。

桂祎没经历过这样绵长的痛苦的欢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程遇手掌的温度,指腹微许的粗糙。

他把头抵在程遇肩膀,自己后背却被按在玻璃门上,冰得发疼,也硌得发疼。

“先生……”他没办法,竟然向凶手求援,“求您、”

桂祎眼睛里的水汽打湿了睫毛,他转过头向程遇,而程遇也十分配合地看向他,二人靠得很近,这样的动作亦很亲昵。

他贴在程遇耳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求您原谅我。”

程遇带着桂祎进了休息室。他是惯于在公司加班的,扩建的休息室功能齐全,像把一间公寓搬了进来。

桂祎被他制着,只能腹诽:真是无法无天。

二人一同进了淋浴间。程遇脱了外套丢在洗手台上,倚在一边,顺手按开了花洒和暖风系统。

桂祎刚好被还未转热的凉水淋了一身。

他应对不及,被冰得瑟缩。

他的长发、身上仅存的衬衫西裤湿漉漉。桂祎前行一步躲开水流,站在原地望向程遇。

水很快变得温热,程遇作壁上观,见雾气薄薄地蒸腾起来,低声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桂祎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与程遇对峙,无果。

半晌,终于他垂下眼睛,慢得不能再慢地脱下衬衫、侧身褪去西裤。此刻桂祎赤条条站着,不愿意再转过身看程遇。

水流声近在咫尺,他没听见程遇的声音。于是,对方忽然走过来掰过他的脸与他接吻时,桂祎又被吓了一跳。

程遇贴过来,抬起桂祎一条腿,将他最后蔽体的衣物除下。

桂祎被迫与他坦诚相对,感觉到难堪。恼羞成怒一样,他转过头同程遇接吻,身上挂着的水汽彻底沾湿了对方的薄毛衣。

程遇干脆脱了衣服。他们紧抱着对方接吻,一同站在花洒底下淋着热水。

只不过桂祎的背被抵靠在墙上,瓷砖触感滑腻又冷硬冰凉。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蛇,像毒蛇细长的身子一寸寸缠住他。

——他最讨厌蛇。

许久,桂祎几乎快觉得自己不会呼吸,程遇终于松开他,同他额头抵着额头。二人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贴着,加之这样的姿势,像情人耳语一般亲昵。

桂祎觉得烦,所以再次吻程遇的嘴唇、再到他的脖颈,他唇齿游移,最终用力咬了程遇的颈项。

程遇吃痛,抱着他腰的手挪上来掐住他后颈。桂祎从善如流,放过了他的皮肉。

“先生,您真的喜欢我吗?”

他故作姿态,抬头看过去,表面天真又漂亮,偏偏没全然掩住恶意,相悖的气质揉杂,显露出一些攻击性。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程遇低头看着他的脸,眼睛里掩藏住一闪而过的痴迷。

他答非所问:“你很漂亮。”

程遇的手指借着温水的湿润进入桂祎。他攀在程遇身上,头埋在他颈窝,呼吸洒下来,很热。

程遇慢慢探索着,桂祎的身体早就得了情欲的启发,此刻更是敏感得一塌糊涂,光是手指缓慢的动作便足够让他颤栗不止。

手指反复按压着桂祎最敏感的地方,桂祎招架不来,连喘息都乱了节奏。

不知多久,他感觉手指抽离,再次抵上来的的东西却出乎他意料,冰凉而冷硬。

桂祎一惊,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程遇。

而与此同时,那个东西滑进去,像是球形,恰好停留在最刺激的地方振动。

太……太难以描述了。

他几乎被纯然的情欲的欢愉弄得失去理智。

桂祎很轻哑地“啊”了一声,猛然软了腿,向下滑去。

程遇抱住他,吻了下他的眼睛。

随后,他恶劣地,将振动的幅度调大了一档。

桂祎再也受不住,混乱的喘息里多了哭腔。

桂祎觉得自己被拽进深海里去了。

其实他很想骂人,但目光触碰到对方那张英俊而讨厌的面孔时,还是没能开口。

……他仅存的理智提醒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呢。

他咬牙,勉力压抑着快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紧抓着程遇的肩膀,最终忍无可忍,崩溃地问:

“……有意思吗?”

程遇居然脱了君子皮,他话语中笑意清晰可察,貌似温柔实则颇为无赖地回答:“有啊。”

桂祎无言以对,只能冷冷地瞧他。但实际上,这种威胁没半点用处,那东西仍然埋在他身体里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快感重复堆叠,太多了便成了另外的折磨。

程遇打量着桂祎面上难耐的神色,替他拨开打湿贴在颊边的一缕黑发。而桂祎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他早就硬起来,桂祎探下手想要抚慰自己,动了两下,没感觉好些。

他混乱的脑子让他迫切想要得到解脱,于是他竟然故技重施,伸出指尖去碰对方硬热的性器。

程遇难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向来矜持又体面的人,居然真的能轻易臣服于情欲。

“做什么?”

“……把它拿出去,”桂祎看着他,“然后……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桂祎被程遇压着,身后是对方的躯体,热烫的性器进入他。穴肉早被弄得柔软,被插入时却还是漫上来一阵猛烈的快感。

他手掌抵在墙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没能让他离开冰凉的墙面。

乳尖被摩擦着慢慢挺立,传来的尽是让他战栗的酥麻。

瓷砖实在是太凉了,身后又是男人侵略的躯体,桂祎进退维谷,他再也压不下哭喘,声音又轻又低,听起来很可怜。

而他居然也当真很不合时宜地委屈起来。本来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他说:“我好冷。”

桂祎转过身想看程遇,此刻程遇掐着他的腰,顶撞他的动作停了一瞬,他便接着说:“我有点疼。”

他觉得自己在诉苦或是诘问,可惜脑子慢一拍,没反应过来此情此景这种行为有个别称叫作“撒娇”。

在这样本该针锋相对的场合率先示弱,不论是否是他的本意,都实在是有点犯规了。

程遇动作顿住。下一刻,他抱着桂祎转过身,同他面对面站着,哑声问:“难受吗?”

桂祎靠着他的力气才站得稳,只茫然地看着他,眨两下眼,后知后觉地“嗯”一声。

程遇叹息。

他扯过浴巾草草擦了下彼此潮湿的躯体,而后将桂祎抱起来走出浴室,把他放在休息间的床上,倾身覆压上去。

程遇吻上他,从嘴唇到锁骨,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留下一枚吻痕。

与此同时,他再次进入桂祎。

床铺柔软,室内也暖和,桂祎再也没了诘问的条件,只能全然沉入这场性爱。

他仰着头,长发沾湿一片,本该也是凉的,却被他自己的体温暖得温热。

倒不难受,就是有点奇怪。头发蜿蜒着贴在他腰背上,一动作便如同蛇一般在皮肤上滑动。

触感滑腻,还有点痒。

程遇像是与他心有灵犀,替他将头发拢到身侧。

之后便是漫长的夜晚。

桂祎记不清自己神志不清时说了多少不应该的话,只发觉自己再次醒来时眼尾通红。

……不晓得流了多少泪。

“你看,外面在下雪。”程遇牵着桂祎走到落地窗前,把他的手掌贴向玻璃,“这里不常下这么大的雪。”

桂祎面容被窗外雪光映得也像雪一般白。程遇看见他笑了下。

“是啊。

……不常有这么大的雪。”

上一个下大雪的日子,程遇第一次见到桂祎。

那天他参加一场应酬,谈话后对方邀请一众人去了酒吧,程遇无心参与这种活动,奈何盛情难却。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们行过一小段昏暗的、下雪的路。走进室内,程遇脱了外衣,顺手掸了下雪。

雪片很快在温暖的室内融化蒸发。

程遇找了个角落躲清闲——左右他不出现也没人敢挑他毛病。他拿了杯酒慢慢啜饮,一抬眼目光却被光线最亮的地方吸引。

准确来说,是光下站着的一位青年。

对方长发高束,穿白衬衫配黑西裤,简单得有些初出茅庐的青春气,同身边人说话时气度却从容自若。

像服务生的打扮,但大约没人会把他当作服务生。

……大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容貌,因为他舒展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或是微勾的嘴角。

程遇后知后觉那青年站在一张台球桌边。

他握着台球杆俯下身,发尾贴着肩膀垂下来,架在桌上的手指骨节修匀、苍白而漂亮。

程遇发觉自己像个登徒子。但他天生道德感淡薄,这样暧昧的场合更没兴趣继续装君子。

随着桌上局势变化,青年也换了角度姿势,程遇看清他修韧的腰身、看清他臀腿漂亮的弧度。

大约因为空气灼热,他解了几粒扣子,顶光明亮地照下来,更照得他凸起的锁骨莹白如玉。

这时东道主终于找到程遇,同他搭话。

程遇同他碰杯,微微颔首:“张总。”

张总顺着他视线转过头,笑了声:“您在看桂祎吗?”

“他的确能力不凡,是个相当出众的青年。”

桂祎。

程遇觉得挺有意思:“他在您手下工作吗?”

“他六月份毕业,在我手下实习罢了,”张总摆摆手,接着说,“您若是欣赏他……”

“您不嫌我挖墙角烦人?”

“哈哈……”张总笑得眯眼睛。

“能卖程总的人情,反而是我的荣幸啊。”

程遇顺从本心,上前同桂祎搭话。

他的君子皮稳定又自然,二人从母校谈到工作,从现实聊到理想,期间甚至惊奇地发现二人从同一个学校毕业。

程遇越发明白桂祎是个颇有志气的年轻人,他眉眼总是带笑,里面的神采美丽又明亮,很讨人喜欢。

程遇自然而然向他抛了橄榄枝,他觉得自己埋下了一粒花种。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青涩的玫瑰开得太艳,居然先遭了他人的觊觎。

不过没关系。

没有养花人会怪罪自己的花。他会将他剪下来,插进自己的花瓶。

程遇再次看见一场往下飘的大雪。

他亲吻现在的桂祎褪去稚嫩的脸,咬他的嘴唇。

程遇问:“你在那之后还打过台球吗?”

桂祎微微仰头退开一寸,答:“您倒是会问。”

程遇听明白他在笑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桂祎接着说,“您是想看么?”

“我可以打给您看,先生。”

桂祎的样子看起来一如当年,他微微笑着,故意说勾引的话也冷淡又克制。

“我对您的提携,不胜感激。”

春天在这个城市热热闹闹地铺开。

桂祎喜欢春天。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旁,俯视公司大楼旁几棵花树的树顶,看粉白的颜色被清淡的阳光照得鲜亮。

他早就认清现实,但好在,春天到了,事情总不会变得再糟糕了。

身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筹码的一种,况且,情欲之中谁也不吃亏。

桂祎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两个有点烦人的后辈也随着程遇回来了。

桂祎算不上讨厌他们,至少跟程遇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相比,年轻人还算是真诚。

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又相当正式的宴会,桂祎穿一身正装,头发规规矩矩地高束起来,发带垂在发辫底下。

他甚至破天荒地戴了副细框眼镜,镜链垂在肩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桂祎几乎不会这样打扮,以至于他一露面,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关湖挺久没见他,他同身旁来往的人随口寒暄着,视线却总是向着桂祎。

他是个绝对算不上强壮的人,此刻,西装布料妥帖合宜地包裹着那副躯体,显得他腰身窄细、双腿修长。

严肃的正装同他那张漂亮的脸搭配起来其实……很合适。

桂祎在人群里一向是最出众的那个,是被追捧了许多年长盛不衰的青年才俊,关湖独自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追逐着桂祎。

而这样的觑觎当然不止来自于他一个人。关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时堰,默默饮了一口手里握着的香槟。

同僚……也是对手啊。

宴会将散,关湖看见桂祎慢慢脱离了人群中央,顺势跟着他一路溜达到大厅外花园的角落。

此时天色已晚,月光静静照着,户外与室内的热闹截然相反,空气冷清又寂静,除了他俩便再没有其他人。

桂祎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寂静:“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同关湖遥遥相望。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显得有些不真实。

关湖一时没接话,眼里是他脸边镜链如水的粼粼碎光,还有镜片后那双形状漂亮而朦胧的眼睛。

他走过去,手掌贴上桂祎微凉的侧脸。

“我们应该见面,”关湖冷静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有点想你。”

桂祎愣了下,不知道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随后,关湖看见他的眼睛弯起来,更深的东西却看不清。桂祎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故意诱导他陷入一场梦:

“真的么?……这是我的荣幸。”

关湖没再接话,只是手掌缓缓下移,覆着桂祎的后颈。被衣领隔着,他只触碰到一小片细腻的皮肤。

被触碰的人微微颤了下。

晚风柔缓地吹,带着初春的凉意,又裹着点暧昧的花草香气,饮过酒的人醺醺然。

关湖搂住桂祎细窄的腰,垂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二人鼻息似乎交缠,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

桂祎没躲,他应该也有些醉了,居然就这样静静同他站着,在微凉的春夜里相拥。

许久,他才仰了点头,声音轻得近乎耳语:

“戴着眼镜可没法接吻。”

他眼里的碎光那样温柔,好像他真的喜爱着眼前的人。

关湖揽住他的手臂越发收紧,他抬手想要替桂祎摘下眼镜,却被桂祎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手腕上贴着的手指冰凉,桂祎握着他,再次让那只手掌贴上自己的脸,他轻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

他话没说完,关湖挣开他,揽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将他压在挂满花藤的墙壁上。

桂祎被压着退了两步,猛然陷进一片花香里。

关湖摘掉他的眼镜,桂祎顺着对方手掌覆过来的阴影垂眼,再睁眼,面前是年轻人一双冷静却灼热的眼睛。

关湖凑过来吻他,一下又一下咬他的嘴唇。

酒气上头,空气寂静,被听见的只有混乱的呼吸声。

后来桂祎的发辫被蹭乱了。关湖帮他解开发带,细细梳理,长发从指间滑过,他感觉像一把柔凉的水。

他将桂祎带上自己的车,桂祎坐在副驾,偏着头微笑着看他。

大概因为喝过酒,今夜他乖顺温柔得不像话。

“你怎么这么努力啊?”桂祎轻声说,“所有人都看见你的努力了,包括我。”

“有人说,我终究还是不如你们的,是这样吗?”

“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对吧?”

他用一种呓语般混乱的节奏说话,关湖在红灯间隙转过头看他,桂祎却转向窗外,闭上眼睛。

他嗤笑一声。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们。”

桂祎端庄地站在自己家门前,他冲关湖礼貌地颔首,解开指纹锁,向屋内迈了一步。

隔壁的关湖猛然抓住他手臂,一阵混乱后,二人已然站在他家中。

房中一片漆黑。

关湖吻他,一边急切地解开他的西装裤,手掌一路向下探,触碰到他大腿细腻的皮肤。

忽然,他顿住了。

他的手指摸到了箍在桂祎大腿上的皮质环带。

“你还戴了这个?”

他拍开灯,桂祎闭上眼躲光,关湖将他托起来,抱进明亮的客厅。

二人一同倒向沙发,桂祎赤裸的腿搭在丝绒布面上,关湖撑起身仔细端详他。

为了着装整齐,桂祎穿戴了衬衫夹,乃至袜夹。尽管此时他一条腿屈起,衬衫已然不再一丝不苟,黑色的腿环却还紧紧贴在他皮肤上。

桂祎很白,这样几乎不会见光的地方更是称得上苍白。黑与白对比,显得白愈发白。

桂祎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终于开口说:“别看了。”

“您今早将它们穿上的时候,也会不自在吗?”

“……”

此刻桂祎只脱掉外套与西裤,上半身衬衫领带称得上衣冠楚楚,下摆衣扣却被解开,腿上也只剩下腿环与袜子。

关湖将手探下去,揉弄他的性器。

桂祎仰起头喘息,手指紧紧抓住沙发边沿。大约酒精驱使,他现在格外敏感。

腿环的存在感居然也变得尤为强烈,他被另一只灼热的手掌抚摸大腿,勾弄着那条细带收紧又放松。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火烧得慌,茫然地喘息,鬓边长发汗湿,一缕贴在面颊上。

“我真是……”关湖呼吸也变得急促,“越来越爱您了。”

25

“……哈。”

桂祎眯着眼睛看他,他仰起头揉乱了长发,半晌笑了下。

“真的吗?”喘息之余,他轻声问,“现在有多爱了?”

关湖没答话,手上动作不停。直到桂祎腰身挺起,急促喘息几声,看样子被快感蒙头打得发懵。

此时关湖才凑过来吻他。意外的纯情,准确说来,是在用自己的嘴唇贴他的嘴唇。

“有我嫉妒您、恨您——那么爱您。”

他的手指探进桂祎裤腰,借着水液润滑进入他。

桂祎轻轻“啊”了一声,近似气声,望着关湖的眼睛雾蒙蒙。

但他却还有力气不解风情地追问:“为什么嫉妒我、恨我?”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他们都对答案心知肚明。但某种隐秘的恶意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追问下去。

他想扎他一刀,看他会不会喊疼。

“因为您太优秀了,”意外地,关湖对答如流,“因为您太招人喜欢了。”

他冷静地再次加入一根手指,反复碾按着那个让桂祎乱了呼吸的地方。

“——因为您是桂祎。”

字字句句听着真诚,却化作刀子也往桂祎心里扎了一下又一下。

实在是讽刺,背地里对桂祎冷嘲热讽、说他假清高没用的大有人在。桂祎不在乎,可人非木石,听了还是难受。

“该、我……羡慕你的。”他在快感里曲起腿,话音拖得很长,断断续续地答话。

“是吗?”

关湖抽出了手指,桂祎直勾勾望着他,眼神像是在控诉。

他不为所动,自顾自为他解开腿环的搭扣,把他下半身扒了个光,再端端正正扣好。

桂祎被他紧紧按着,抗拒不能,无能为力地被他炽热的眼神从头到尾烧了个遍。

上半身连领带都没解,下半身两条腿却赤条条敞着任人打量,比全脱光还让人难为情。

桂祎偏头,抬腿踢了下关湖,被对方顺势抓住脚踝,倒像是自投罗网。

他自暴自弃,问:“到底做不做?”

关湖的手一路游移到他大腿根,从下至上摸了个遍,桂祎忍无可忍,翻身跪坐起来,转而将关湖压在沙发上。

他像个暴君,冷酷地发号施令:“把衣服脱了。”

关湖仰靠在沙发上,任由桂祎掐握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长发像水一样散在肩上、身后,灯光打得两,称得他皮肤白得仿若发光。

他仰着头,那张漂亮的脸完完全全展露在关湖面前。

桂祎眼神失焦盯着虚空,没工夫看他,关湖便肆无忌惮。他觉得自己甚至有耐心数清楚桂祎又几根睫毛。

他终于彻底坐下来。关湖全然进入桂祎软热的穴肉,几乎压抑不住动作的冲动。

他握着桂祎的腰,视线里是他修长漂亮的躯体,再到他箍着腿环的大腿。

呼吸,越来越重了。

桂祎没再动作,趴在他肩上适应。许久,他在关湖耳边轻声说:“你忍不住了吗?”

——“那就不要忍。”

关湖猛然将关湖抱紧,托着他腿根站起身,性器还在他体内,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桂祎压根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甫一被抱起便被骤然深入的灼烫抵到最里,恐惧又难耐地喘息,压抑不住溢出喉口的声音。

“你、你……”他被抵着最深的地方,声音听着都快哭了,“你别走这么急!”

桂祎被压着,一条腿曲起俯跪在床上。兵荒马乱间他转过头,没来得及抗议便再次被顶到最深处。

他瞬间卸了力气,把额头抵在枕头上,除了哭喘再没空说话。

关湖重重地顶进去,快感铺天盖地,是海浪,像变奏的潮汐。

“前辈。”关湖俯下身,吻咬桂祎露出来的一段后颈。

——闹了这么久,他的领口早已蹭得松松垮垮,不再整齐。

桂祎的躯体战栗发抖。关湖抬手把他的脸从团团的被子枕头里挖出来,指腹一抹,摸到他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你也看看我,好不好?”他动作缓下来,同他咬耳朵,“也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桂祎咬牙咽下哭喘,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回了个“嗯”。

他被翻来覆去按着做了不知道多久,大约最后是晕过去了。

好在关湖这个小混蛋还有点良心,没扔着人事不省的他不管。桂祎次日再醒来时,身上是干爽的,穿着件宽大的长袖衫。

他撑坐起身,房间里阳光很好,和关湖阴沉沉的装修风格其实不太和谐。

桂祎在心里刻薄地评价:不伦不类。

房门一声轻响,关湖推门进来,他手上端了一碗粥,见桂祎已经醒来坐在床上,自然地将碗递给他。

“您醒了?”

桂祎盯着他看。他此刻浑身酸软,靠在床头懒得动。

关湖愣了下,随后会意,将粥一勺一勺喂给他。

桂祎本意估计是想端这副高傲的样子刺激他。但关湖觉得挺有意思——

这种类似撒娇耍赖的行为其实很能取悦他。

那之后桂祎好几天没理关湖,公司里见了也不打招呼。

他第一次在床上晕过去,实在是不想理他。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桂祎完成一天的工作,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大门。春风还是凉,他插着兜垂着眼睛一步步从大楼前的阶梯往下走。

可他还没下几步,视线里就出现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尽头,在他去路上一动不动。

桂祎看过去,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刻猛然顿住脚步。

风忽然吹起来,桂祎本就穿得薄,料峭春风一丝一缕往他骨头里钻。

他忽然觉得好冷。

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张脸,太熟悉了。

桂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对方,撞进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

那人说:“好巧……好久不见。”

桂祎回:“不巧。”

他走下去,在距离那人两阶时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即使回来,也应该躲着我。”

“你这样算什么?”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及其轻慢的眼神看着他,“陆炀?”

陆炀笑起来,眉眼弯弯,瞳色看起来亮得扎眼。

但桂祎没心情再同他叙旧周旋,微转脚步便要从他身侧走过去。

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听见陆炀含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响起:“算……旧情人吧。”

桂祎闭了下眼。

“……你的意思是,你赖上我了?”桂祎偏头看他,“你把我当成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说话声音不疾不徐,语毕甚至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但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不是吗?”

陆炀长了一双玻璃一样透明漂亮的眼睛。曾经的桂祎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他觉得它在阳光底下反射的光芒如同宝石。

“那我们现在可以说了。”

但现在的桂祎压根不缺名贵的宝石。

陆炀双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委屈:“你这么绝情吗。”

……烦死了。

桂祎猛然转过身抓住他衣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睛,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说。

“去找你的锦绣前程不就好了。”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但在一生里,与彼此相伴的日子如今早已抵不过分别。

他们在大学相识,那时的桂祎已经是个俊秀出众的年轻人,陆炀初出茅庐,居然也靠死缠烂打感动了他。

——也或许是当时的桂祎本就心软。

他们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

那天阳光很好,陆炀背靠在学校湖边的护栏上,看湖水反射的漂亮的粼粼波光。

他喊桂祎:“学长。”

他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桂祎表情空白了一瞬。

忽然有风吹过来,扬起他搭在肩上的发丝。

桂祎回神,笑起来。他轻声说:“啊……好啊。”

那之后,他们总在学校并肩走,大路宽阔,偶尔也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便会牵手。

又或许在藏了许多恋人秘密的角落,他们也会拥抱和接吻。

桂祎经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眉眼弯弯望着他微笑时,神色轻松又漂亮,像一只养熟了的猫。

那时候他的桂祎温和又柔软。也许因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夺目得恰到好处,是任何人都称赞的青年才俊。

这样梦幻泡影一般美好的记忆,在他们即将毕业时戛然而止。

陆炀被家里人打包送出国继续深造,走时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而他自己手机被收走,电话卡都被搜出来当着他面掰成两半。

可当时桂祎过得……很不好。

糟透了。

他经历了前半生以来最大的失意,好像从前没受过的苦都在一夕间全然反噬。

那段时间陆炀不止一次尝试过联系他,可家里派来的人管得严密,阴差阳错之下,一切不了了之。

一直到六年以后的今天。

陆炀不否认自己的懦弱——可凭什么他们就要说再也不见?

“我不要锦绣前程。”

陆炀说。

他低头,同桂祎贴得越来越近。他低声说:“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只想要你。”

桂祎忽然凑过去贴上他的嘴唇,触碰的瞬间,用牙齿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锐痛和血腥味同时迸发。

陆炀愣神,桂祎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你有病吗?”桂祎皱着眉,神态语气都不耐烦极了,“你自己一声不吭一走了之,现在反而跑来我这卖乖?”

“多少年了,你怎么不干脆在我坟前说这话?”

他的确是气急了,刻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陆炀毫不怀疑,要不是怕在这里太多拉扯不像样,他甚至想打自己一拳。

陆炀慢慢敛了笑。他低声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需要……但我想说,对不起。”

桂祎一怔。

现在的陆炀比之六年前彻底长成个俊美耀眼的人,可他把姿态放低,和当年那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区别。

“你恨我,别不理我。”

“学长。”他喊。

春风……春风吹过来。桂祎心烦意乱,他深呼吸,只觉得躯壳里的心脏存在感越发强。

其实他压根没多喜欢当年的陆炀。那场恋爱草率又纯情得仿佛儿戏。

但现在的陆炀,他是真的讨厌。

那又为什么心烦意乱?桂祎拢了下围巾。

大约因为春风太冷,他想起了纯洁的青春岁月吧。

“我怎么会恨你啊。”

桂祎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下,眼神冷冰冰的,像条要杀人的美人蛇。

陆炀没接话,直勾勾盯着桂祎的眼神一点没动。

而此时桂祎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从容不迫地展现自己的成熟风度。

他体面又含蓄地说:“既然‘老情人’么……想跟着我就跟吧。”

陆炀弯起眼睛,再次笑了起来。

“好啊。学长。”

彼时天色向晚,陆炀跟着桂祎一路回了家。

“学长,你过得还好吗?”他问。

他似乎颇能自得其乐,纵使桂祎压根不搭理他,最终依旧笑眯眯地闪进了屋子。

他抓住桂祎想要开灯的手,在一片昏暗里把他抵在门上。

“你干什么?”桂祎声音听着很平静。他手腕挣扎了一下,发觉徒劳,便没再动作。

陆炀却沉默着转而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侧。

眼前还黑着,呼吸打在皮肤上的感觉便越发清晰。

半晌,陆炀才说了句:“……我好想你。”

“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好喜欢你。”

他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半句甚至带了点哭腔。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码?桂祎有点懵。他抓住机会拍开灯,趁陆炀茫然抬头,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宝石。桂祎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青春岁月时那场表白,湖面波光如同一闪一闪的碎星。

……依旧,很漂亮。

桂祎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低头”,在对方的顺从下,轻轻吻了下他微红的眼尾。

“不要哭,”他说,“也不要道歉。”

他们俩恋爱时从来没上过床。头一回真的坦诚相见,居然是在这样奇怪的场景。

按理说旧情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真要干柴烈火也在所难免,可桂祎冷淡得过分,被握住性器也仅仅只是重了点呼吸。

他半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眼睛半敛盯着陆炀的脸看。

陆炀忍不住凑上来吻他的嘴唇。桂祎从善如流,甚至有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这样驾轻就熟,陆炀有些微妙的不爽。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陆炀没立场用那份不知何时早已终止的情侣关系绑架他——可桂祎竟然对这种事这么熟练。

分开后,他又找过多少人?

他现在越发美丽、越发吸引人,其实并不奇怪。

可是、可是——

“……你怎么这么熟练?”

陆炀对待他时依旧沉不住气,没忍住,发问的同时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桂祎深吸一口气,招架不来忽然猛烈的快感,仰起头,最终射在了陆炀手心。

他平复着呼吸,闻言居然笑了下。他轻声答:“不要吃醋啊。”

“那些人……我的‘情人’只有你呀。”

没人能招架得住桂祎的故意勾引。至少陆炀不行。

“是吗?”陆炀手指侵入他,边贴在他耳边说,“你多哄我一点,好不好?学长?”

桂祎覆在他后颈的手指忽然收紧,苍白的胸膛浮上来一层粉。

“像你从前利用我那样,多哄我一点。”

陆炀轻声说。

“——现在的我也很有用。”

“是吗?”桂祎手掌按着陆炀的后颈,他弯着眼睛笑起来,“原来我要利用你呀。”

陆炀不说话,凑上前吻他的脖颈、胸口,手指探索的动作没停,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他的腰。

他齿关轻咬桂祎的乳头,桂祎被弄得浑身发颤,轻轻吸了口气,转而掐住陆炀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别乱咬。”

“你是狗吗?”

陆炀抬起眼睛看他,眼珠反射着顶灯的光,看起来亮晶晶。

真像是狗。

“学长,你以前从来不跟我生气,也不骂我……”他轻声卖乖。

桂祎轻嗤,没来得及还嘴,倒是忽然又被快感弄得难耐——陆炀又加了根手指,绕着那片软肉打转。

桂祎尝试平复呼吸,半晌才又憋出一句:

“……你不该骂?狗东西。”

“是,”陆炀亲亲热热地吻他的嘴唇,大度地说,“该骂。”

陆炀从背后进入桂祎,他将他的长发慢慢、轻轻地梳理到一侧,挺身的同时俯下去吻他的肩胛骨。

他动作近乎温柔,虔诚地试图让桂祎获得快感,而桂祎把头埋进枕头被子里不吭声,只偶尔听见没藏住的一两声喘息。

灯光下,清晰可见桂祎苍白的肩背泛起一层红,陆炀将他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同他咬耳朵:

“学长,不要躲。”

随陆炀越来越重的顶撞,桂祎早泪湿一双眼,甚至连鼻尖都红了。

他几乎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纯然的、只为他的情欲而服务的性爱。

身后性器每一次都顶弄在那片软肉,力道节奏完全服从于他,桂祎压不住喘息,想忍却只逼红了自己的双眼。

“你、你别……”

“别什么?”陆炀笑着,语气柔和又熨帖地问,“别动了?”

桂祎崩溃地哭喘一声,将头再次埋下去,再也不搭理他。

陆炀意识到,桂祎射了。

于是,他自己的呼吸也慢了拍。

他的学长,他年轻气盛时无疾而终的恋爱,如今依然美好。

甚至比他记忆中的、午夜梦回时幻想的他还要美好。

陆炀没放过桂祎,操弄的动作没停,又将手掌探下去,握住桂祎刚射过的性器,不容置喙地延长他的快感。

桂祎从没感觉做爱能这么磨人,他侧身曲起腿踢陆炀,动作却软绵绵没力道,反而又被抓住了脚腕。

“我看你、是要造反了……!”

“不要,”陆炀俯身亲他湿红的眼尾,“不要造反。你最宠我了,学长。”

“宠宠我……哄一哄我。”

他拖长尾音,亲昵地同桂祎耳鬓厮磨,一如当年。

“我不是弃犬,我是乖狗。学长。”

陆炀最后是被桂祎一脚踹开的。

桂祎扶着床头坐起身,手臂还有点颤。他从床头柜上摸了包烟出来,自顾自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气朦朦胧胧地罩住他的眉目,雾里看花似的,陆炀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更漂亮了。

他大喇喇躺在桂祎身侧,盯着桂祎半晌,忽然支起身,从桂祎齿间拿走那支烟自己叼着。

桂祎垂着眼睛睨他,忽然又笑了下。

他低下头,长发顺着脸侧滑下来,一张漂亮又冷冰冰的脸,像刚化形要食人精气的妖怪。

“喜欢我吗?”

陆炀看他的眼神里是灼热而赤裸的痴迷,闻言,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喜欢我就乖一点……你回来做什么?”

“和你们谈一笔合作,你想要的话,”他在床头柜按灭了烟,双手环抱住桂祎的腰腹,“学长,我双手奉上。”

桂祎弯了下眼睛,手指顺着陆炀的头发梳了两下,干爽柔软的短发,摸着像什么大型犬。

“嗯。”

旧情人干柴烈火春宵一度,陆炀心满意足,抱着桂祎,闻着他长发间清清淡淡的香味睡下。

他觉得自己抱着一个轻飘飘羽毛似的梦,今天过去,梦便会消失不见,只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个美丽的幻影。

还好,陆炀天生学不会顺从天意。

分明他的学长还有那么点喜欢他,他压根不在乎那点喜欢到底算什么。

他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投喂的肉骨的狗,叼着不肯松口。

凭什么松口。

春天暖融融的,桂祎难得在工作日睡过了头。

陆炀不知道醒了多久,支着头靠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桂祎被窗外阳光晃了眼,皱着眉头垂下眼皮,轻声使唤陆炀:“去把窗帘拉上,乖。”

陆炀乖乖去拉窗帘,甚至熨帖地问了他一句:“学长,你今天要上班吗?”

桂祎像春困的猫,一身懒骨头都被阳光晒出来,他轻轻笑,声音还有点哑。

“不去也没什么……没关系。”

桂祎一觉睡到了下午。

睡久了头有点晕,他轻轻揉着额角,陆炀凑过来抱着他,二人窝在沙发里,像当年一样说着悄悄话。

甚至当年两人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陆炀不着边际地跟他聊天,手指绕着他的长发玩,桂祎拿着手机回工作消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还会轻轻笑一声。

真好啊。

简直幸福得……他连梦里都不敢想。

陆炀低下头吻他后颈,痴迷地嗅闻他发间的香气。

桂祎怕痒,向前躲开。

陆炀受不了,抱着他窄细的腰将二人位置调转,把桂祎按在沙发上,三两下便解开他居家服的扣子。

桂祎锁骨上还留着一枚吻痕。他浑身白玉似的,被陆炀弄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痕,漂亮得让人发疯。

陆炀硬得发疼。

他俯身亲吻桂祎的躯体,唇舌游移,他含住桂祎嫣红的乳头,舌尖舔弄着,感受到桂祎身体轻轻颤抖。

桂祎此刻按着他后脑勺,诚实地臣服于情欲。

“学长……”

“嗯?”

陆炀抬头看桂祎含笑的眉眼,被蛊惑一般,终于闻出那个问题:“你和多少人做过了?”

“……”桂祎轻轻喘息着,闻言看起来有些惊奇。

“你——真是小狗。”他笑得眉眼弯弯,眼里含着雾,很漂亮,“在这张沙发上,就有两个……三个?”

“说不清楚呀。”

陆炀用唇舌堵住他的嘴唇,桂祎像摸小狗似的捏着他的后颈,像是个温柔又敷衍的安慰。

被捡回来的弃犬当然需要安慰,但桂祎大概更想把他丢开。

所以,无所谓了。

陆炀将桂祎抵在沙发上从背后进入他,桂祎偏过头看他,眼里盈着水,像清晨柔凉的一场雾。

他要哭了吗?

陆炀重重地操进去,桂祎喘息几声,陆炀抬手摸过他侧脸,拇指接住一滴眼泪。

他眼圈又红了。这么娇气的人,偏偏还要豢养恶犬,用自己鲜美的血肉挑衅他。

“你好漂亮。学长。”

他看不见桂祎的表情,不知道他在笑还是哭,但不论什么样的神色,都很漂亮。

“无所谓怎样,因为我才是唯一名正言顺的那个。”

“他们都只是炮友……你说过的,只有我们才是情人。”

几乎彻底的黑暗里,一具炙热的躯体贴上来。

对方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腰,桂祎一惊,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听见那人喊了声“哥”。

“……你怎么回来了?”

辛世不说话,将他抵在墙上亲。像野兽咬住猎物的脖颈,他咬着桂祎的嘴唇,侵入他齿关,试图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不顾桂祎的抗拒,手掌从他衣摆探进去,抚摸那段修窄的腰身。

“哥,”他同他亲吻,喘息声沉重而急促,“哥哥。”

他是渴水的行者终于找到甘泉。

他又得到了他哥。

桂祎挣扎,手掌抵在辛世肩上想推开他,可他弟纹丝不动,只亲热地吻咬他的嘴唇,像只发狂的狼崽子。

桂祎愤怒之余一头雾水——辛世为什么突然回来?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发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世松开他的嘴唇,桂祎急促喘息着,终于有机会质问他:“你发疯吗?”

“我容忍你,没让你翻天!”

“哥,”辛世同他抵着额头,黏黏糊糊地撒娇,“好喜欢你。”

莫名其妙……简直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桂祎觉得自己应该扇他一巴掌,可怒气还没酝酿到位,他便被辛世扯开了衬衫,胸口皮肤一瞬间暴露在空气里。

辛世俯身,含住他的乳头,另一边也没放过,手指细细捻磨着。桂祎无处可躲,酥麻的快感让他微微颤抖起来,过电似的,指头尖都没了力气。

“哥,”辛世轻声说话,语气莫名有点冷,“我再不回来,你又要被别人抢走了。”

这死小孩。

桂祎被他按着亲,也懒得再抗拒,索性随他动作,闻言嗤了声,没接话。

窗外风大。窗玻璃被风撞得一阵一阵地响,天地里只有大风,反而显得异常安静。

浴室里水声停了。两个人湿漉漉,辛世趁桂祎意乱,半跪下来,含住他早已硬挺的性器。

……又来。

桂祎重重喘息,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着,舒服得几乎站不稳。

他垂眼看辛世,这个角度只看得见对方睫毛和鼻尖,他睫毛弧度并不算卷翘,鼻梁高挺,和桂祎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情欲的浪潮里浮沉,只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来,他们是真的血亲兄弟。

辛世和他哪都像,侧脸和眼睛同他最像。二人同一个年纪时装扮类似的照片摆在一起,打眼一看辨不清楚。

而此刻,他最亲最亲的弟弟,正心甘情愿地低头为他口交。

桂祎压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与此同时,辛世掀起长长的睫毛,看了他一眼。他呼吸一窒。

——竟然就这样射了出来。

桂祎轻喘着平复了一会,抬手掐住辛世的下巴。他生怕他像上次那样再咽下去,拇指按进他齿关,低声命令他:

“吐出来。”

辛世终于听了回话,他从善如流,顺便漱了个口。

辛世将桂祎抱起来,将他困在洗手台和自己的身体之间。石制的台子冰凉,看起来也并不太可靠,他的哥哥像被捏住后颈的猫,真就没再乱动。

辛世手指沿着他脊背往下滑,慢慢探进那个隐秘的入口。

他满意地感受到桂祎腰身因为难耐而挺起贴近,手指动作着,低头吻了下桂祎发红的耳侧。

他在那片软肉旁打转,桂祎轻颤着,再次软了身体。

在他堪堪放松警惕时,辛世猛然按上那个地方。桂祎猝不及防,没克制住,轻哑地“啊”了一声。

辛世动作越发过分,手指每次抽动都重重碾过去,桂祎受不了,张口咬住他肩膀。

辛世笑起来。

“哥,你好可爱。”

“……可爱个鬼。”桂祎咬牙切齿,从喘息里挤出一句骂来,“死小孩。”

分明长相相似的地方这么多,可辛世就是长成了个筋骨结实、高大匀称的少年。同桂祎那样算得上“美丽”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环抱着桂祎,不顾他抗拒架起他一条腿,性器操进去,动作凶猛、盛气凌人。

此刻他暴露出性格里同桂祎相似的那部分恶劣和冷酷,变了个人似的,埋在对方温热的身体里,爱和恨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他从桂祎的下巴一路吻下来,吮咬他的脖颈和锁骨,痴迷地说:“好漂亮,好漂亮……哥。”

这个姿势让他的性器深入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桂祎被快感弄得发懵,听不清他到底胡言乱语什么,更没法回话。

只仰着头,眼里雾蒙蒙。

窗外风声大作,终于,云层里雷声炸响,猛然倾倒下来一场大雨。

辛世的声音被掩盖在雷声雨声里。

他说:“哥,我爱你。”

同陆炀告别后,桂祎没再见到他。

他没开口要回陆炀新的联系方式,但他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又加上自己的微信,没有备注,只头像昵称一如当年。

桂祎想删了他,最终却没下手。

或许留着他还有用。他想。

最近阳光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公司组织了团建,说去赏晚樱。

桂祎向来喜欢春天,也喜欢花。于是他没计较团建的日子在休息日,颇有兴致地挑了件灯笼袖的白衬衫。

这衣服平时穿有些浮夸,赏花却刚好。

市内的樱花园很有名,此时更是人满为患。桂祎被挤得掉了队,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闲,独自找了条僻静的小道慢慢走。

他想起来一些过往。从前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学校里就种满了花。

初春有梅花,再晚些有桃李,直到当时的现在,樱花热热闹闹地开满了整个学校。

重瓣的粉白的花一朵一朵相互挤着,样子很有趣。

陆炀总在他抬头望着花发呆时冒出来,笑眯眯地往他鬓边簪一朵花。

他夸赞他:“学长,好漂亮。”

是花漂亮还是谁漂亮?陆炀在这时候会将眼睛转开,从来不说清楚。

桂祎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六年过去,他早将那些过去淡忘,将它们变成一张一张薄薄的照片。可他失策了,原来照片也能留下声音、影像和风的气味。

他忽然感到耳边微凉,抬手去摸,摘下来一朵深粉色的樱花。

桂祎怔然转身,视线里是那个笑意盈盈的青年,恍惚又变成当年那个热烈得出奇的人。

“学长,”陆炀轻声说,“是你……你好漂亮。”

“我最喜欢你。”

陆炀一眼便看见人影阑珊处孤身行走的桂祎。

他还是喜欢穿白衬衫黑西裤,只不过袖型夸张,更显得腰身窄细,长发散在背后,漂亮得过分。

几乎没经过思考,他跟上他。

陆炀终于知道自己捡的那朵最漂亮干净的花到底有什么用了——即使它到最后还是没在桂祎鬓边留多久。

陆炀靠近他,抬手把他领口纽扣解到第二粒。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桂祎沉默。垂眼皮躲了下从陆炀身后直射过来的阳光,随后才轻飘飘答:“我以为,我们正式分手了。”

“……没有分手。”

“这个你说了不算,陆炀。”桂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床上过了,项目也结束了,所以我们也结束了。这很……”

陆炀猛地抱住他,恶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他以为自己被捡回去了。

但他狠心的主人,给他一夜温暖,居然要再次把他丢到凛冽的寒夜里。

他手臂箍紧桂祎窄细的腰,唇齿的动作又急又凶,几乎像是撕咬。

桂祎反应空前激烈,推他打他踢他,呼吸的间隙怒斥:“这是在外面!”

——小道的尽头人声鼎沸,任何一双眼睛都有可能看过来。桂祎气红了眼眶,没来得及再骂,又被按着后脑勺吻。

他没发现真的有人静静注视着他。

关湖落后时堰几步,站在拐弯处看着那两个拥抱亲吻的人。

画面其实很好看,樱花树下阳光明亮,像什么青春爱情剧的开场。

可关湖冷眼看着,觉得自己恨透了这场阳光。

还有这满园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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