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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越走越偏,附近热闹的人声也似乎逐渐被黑暗吞没。蓝焉有些害怕,快走了几步和倪诤并排。倪诤瞥一眼他,借着昏黄的老旧路灯看清他略紧张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去牵他的手。

蓝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包裹在倪诤的掌心,心脏的嗡鸣声反而越来越大。他悄声道:“这里好偏僻,我们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这话当然不含什么暗示——他不过脱口而出,还没想到那层。然而倪诤倏地发出声轻笑,蓝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

不过还好那人也看不清。

“就是这里。”倪诤忽然停了下来。

蓝焉跟着顿住脚步,好奇地打量四周。这是块空旷的空地,灰白水泥地面,有两个极旧的篮球架,架身斑驳掉漆,球框上空荡荡的,没有网。看来是个被废弃的小球场。

球场左侧还有座很小的土地庙,能看出也许久未修缮了,破破烂烂。

“这块地方前几年就说要开发。”倪诤说,“但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动静,总之是很少有人过来了。”

他毫不拘束地在那球架上坐下了。蓝焉于是也过去挨着他坐,好奇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到那棵树了吗?”

蓝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棵很难被忽视的树,很高。

“这种树叫苦槠。”倪诤的语气都放柔了些,“听说树龄有两百多年。”

真是活了好久。蓝焉默默地仰头看着树冠,这树似乎会一直这样立下去,那么它存在的时间将会无限趋近于永恒。

“小时候我哥常来这地方打球,我妈就带着我一起来,拿把板凳坐在树荫下给我念故事。”倪诤陷入回忆,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那段被存留在此的旧时光。

“后来……每次我想跟她说说话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倪诤并未流露出任何哀伤,蓝焉却莫名难过起来,“我有时觉得她一直就在这,一直在,只要我还会来,她永远在这里等我。”

“也许阿姨的灵魂就藏在这棵树里了吧。”蓝焉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倪诤的脸。

他们静默地对视。倪诤忽然低下头,哑着嗓子道:“可越长大,我来这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为什么,时常觉得应该避开这些,所有,一切,我是个矛盾体,我既想走出这里,又想留在这里。”

他艰难地说:“我坐在这,可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能在哪里哭出来,或许对我而言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蓝焉站起来用力抱住他。

“没事的,没事的……”他难过地说,“会有的。”

蓝焉觉得无力。倪诤的堤坝总算开了个小口,可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鲜红色血一般的液体。

有那么几分钟,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在苦槠前相拥,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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