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这阵沉默。倪诤接起来,沈寺在那头催促:“酒还没醒完?他们快准备走了,你俩赶紧回来吧。”
“知道了。”倪诤挂了电话,也跟着站起身,简短地说道:“走吧。”
蓝焉默默跟上。他不知道此刻说什么才能让倪诤更好过些——他有时觉得那些心迹他能懂,却也明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讲些所谓“理解”的话。就好像倪诤也没有资格对他的选择做出评价。
但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掩饰爱意了。
经过那棵苦槠时,蓝焉停下来认真地对倪诤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倪诤怔愣地看着他,忽然对他接下来说的话有了某种预感。
蓝焉果然说:“我爱你。”
没有回答,周围只有夏夜虫子的鸣叫声。蓝焉又重复一遍:“我爱你倪诤。”
他瞥一眼苦槠,笑着说:“阿姨也知道了。”
“所以啊,”蓝焉低头踢着一个陈年易拉罐,自顾自往前走去,“以后不想来就不来吧。”
他尽量压下心中那点苦涩:“我没法保证什么,但倪诤,我可以祈祷,祈祷对你说爱的人以后还会有许多,那么在你和这世界不兼容的时刻,起码能拥有一些勇气。”
“这勇气有一部分会来自我,因为我给出的这点对你来说,或许很小很小,很轻很轻的爱。”
“至于这块被你圈起来的小小领域,随时都能回来。记忆永远在这儿,今晚也是。”蓝焉轻轻说,“你能把我的爱,也放在这里吗?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永远记住我?”
倪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树影随着风掠过他的脸,像谁忽明忽暗的人生。
蓝焉指指自己的胸口:“有句话是我借着发酒疯说出来的真心话。”
“这里真的挺疼的。”
倪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着将他抱住。一种几乎要把他勒窒息的抱法,像是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没关系。蓝焉想。
他知道倪诤不是会说我爱你的人。
但没关系。
最后一点仁慈
沈志远在桂苑的那处房子最近添了许多生气,沈寺、倪诤和蓝焉三个人常常在这里待上一天。能做的事很多,尽管如此沈寺还是整日抱怨时间过得太慢,殊不知对有的人来讲,这不过是余下的最后一点仁慈,得以让他慢慢收拾那点不舍与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