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见父亲高兴,便知道自己不告而别离开出走这一茬算是翻篇了。他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到自己的父亲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舒年,你还没好好给我说说你这一路上的神奇见闻呢。”
沈舒年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告诉他父亲不可能只是想听他这一路上游历的风土人情自然风光。沈重作为父亲了解儿子,而沈舒年作为儿子,自然也能猜得到父亲的心思。
沈重绝不是喜欢听自己闲聊风景的性子,他的这句发问,十有八九是将心思放在了方砚知的身上。
沈舒年轻轻一笑,刚开口唤了一句父亲,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将沈重的注意力从方砚知身上移开。可知子莫若父,一听沈舒年那期期艾艾的声音,沈重就知道他正在想办法糊弄自己呢。
父子两个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谁都不想被糊弄。沈重也不想千里迢迢来接儿子回家的路上还得跟这个小狐狸打机锋,便打算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话头。
他剑眉一挑,眉尾斜飞入鬓,无端生出几分凌厉来,可是唇角却还是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舒年,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他话音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沈舒年的身上,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沈重端起方砚知给他们准备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屋外头那个小子,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吗?”
“父亲……”
沈舒年话音刚落,却被沈重不留情面地打算了。沈重放下茶盏,目光看向沈舒年,又像是透过了沈舒年去看外面不明所以的方砚知:“舒年,我不知道你游历的这一路上到底有什么经历,又遇到过什么人,可是我了解我儿子。”
“舒年,你请求你王叔给家里寄信,又去找你苏伯伯替那小子作保。他和你什么关系,竟让你不辞辛劳地为他奔走?”
“父亲。”沈舒年低低唤了一声, 面色踌躇。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沈重脸上的神色,暗自揣摩他的心意,同时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他说实话。
我朝虽然不避讳男风之好, 交好的男子之间亦可结契成婚。可沈舒年了解自家的父亲, 从小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文人, 决计是不会接受自己与砚知之间的情感的。
虽然苏眠曾经偷偷告诉过他说, 沈重这个人外冷内热,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苟言笑, 可自己是他的儿子, 他就算再严厉, 却也是打心底里地对自己好的。
沈舒年对苏眠的话半信半疑,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外姓伯父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潇洒谪仙一般游玩人间,可是在人心的揣度上,却是个实打实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