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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6部_第十章 围城打援

 

来去自如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五月,曹操闻知平原战事有变,一改对邺城的强攻战术,铲平土山填塞地道,另行挖掘壕沟将邺城围绕一周,用以断绝邺城与袁尚的联系。挖掘之时曹操小施伎俩,只命士兵挖得又窄又浅;审配在城上望得清楚,心想这样窄的壕沟一跃可过,也未及时派兵出来破坏,反嘲笑曹军白费力气。哪知曹操计中有计,趁守军懈怠之际下令全军将士连夜赶工,仅仅一夜之间就绕邺城挖出一道长四十里、宽两丈、深两丈的沟堑,并掘开邺城以西的漳河,将滚滚河水引入沟堑之内。审配欲救为时已晚,邺城与外界完全隔绝,非但军报无法传达,粮草也几乎告罄,每天都有百姓死于饥饿。审配被地形所困无法突围,唯一希望就是期盼袁尚快些回军救援。

曹操也已有了决战的准备,一面派斥候往复打探袁尚军情,一面沿沟下寨封锁要路。邺城乃河北第一大城,规模绝不亚于许都,四围墙高将近三丈,仅外郭城门便有七道之多,其中城南就有凤阳、中阳、广阳三座城门,是攻守双方对峙的重点。曹操为了确保这一路的防守,不但把中军大营设置在了南面,还沿沟构建寨门,分派士兵日夜把守,传令各部将校司马每日都要亲自巡查,严防袁军细作混入包围圈……

这些日子郭嘉除了到中军帐参研军机,只要有空就主动下到各营巡查。皆因前不久有家人从许都传来消息,陈群弹劾其不治行俭聚敛财货之事已不了了之,他料到必是曹操对荀令君有所美言,故而愈加感念曹操之恩,做起事来也更加尽心。他一改平日那派文士的作风,身着武服头戴皮弁,亲自体察将士疾苦,每逢遇到部将修葺辕门运输粮草,还主动派亲兵过去帮忙,倒也颇受大家的爱戴。

这日晌午华佗来给曹操扎针灸,曹丕、曹真、曹休也在一旁伺候。见他们父子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郭嘉不声不响退出大帐,又带着亲兵沿着营间马道前去巡查。这次北伐格外顺利,士兵们也是举重若轻既轻松又不失纪律,各部将领司马依照命令出来巡查,往来如穿梭一般严密。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各处的火头军都在埋锅做饭,缕缕炊烟青云直上,郭嘉忽然闻到一股扑鼻的稻香味,也感到腹中咕咕作响,便拨马向北回营用饭。哪知刚过了两道寨门,又见大群军兵围在一处看热闹。

郭嘉命亲兵驱散人群,但见两个小兵正光着脊梁跪在地上受鞭刑,一旁正有员督将身披铠甲手拿令箭,坐在马上骂骂咧咧:“打!给我狠狠地打!这等顽劣之徒不好好教训,上了战场可怎么得了!”他手下三个亲兵听命行事,把鞭子挥得似轮盘一般,将那俩受刑之人打得皮开肉绽连连告饶。军中虽然纪律森严,但也不能用刑过苛,似这般堵在马道上鞭笞士卒实在是不多见。

“住手!为何动用酷刑?”郭嘉赶忙喝住。

那员将赶忙跳下马来拱手道:“末将参见郭祭酒,请恕甲胄在身不得施以全礼。您老人家巡查营寨多多辛苦,这般时候还不用饭,叫末将心里怎生忍得?”他鞭笞士卒时凶得像头老虎,见了上差却恭顺犹如绵羊,郭嘉明明才三十多岁,竟称其为老人家。围观士兵听了他这番马屁话,都不禁嗤之以鼻。

郭嘉本想好好斥责他一顿,却听他脱口叫出自己,还一个劲说好话,张手不打笑脸之人,郭嘉也客气了不少,翻身下马问道:“你是哪一部将领,为何在此鞭打士卒?”

“启禀郭祭酒。”那员将凑近两步道,“末将是张绣将军麾下司马,奉我家将军之命巡查营寨。”说着口气一变,指向受刑之人,“这两个小子把守寨门,刚才见火头军把饭做好,竟抛下大门去偷食战饭,若叫袁军细作混进去那还得了!您说他们该不该打?”

“不敢不敢!我等实在没有擅离职守……”那俩小兵被打得血肉模糊,连连向郭嘉磕头辩解。

“还敢不承认!”那员将把令箭往脖领间一塞,揪起其中一人顺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那兵趴在地上直哎哟;另一人马上改了口:“将军恕罪,我等知错了,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

那员将啐了一口,气哼哼道:“郭祭酒,您看到没有,这就是俩瘌骨头!方才我教训他们几句,他们还敢顶嘴,这不打不成啊!”

郭嘉一直在打量这员将——见他岁数正值壮年,宽额大脸,隆准阔口,一张黄焦焦的面皮,颔下没留胡须,这几日寻营从未遇到过。但这张面孔看着又是如此熟悉,况且人家一口一个“郭祭酒”叫着,好像还与自己很熟。军中各部将校甚多又屡有迁调,有些面熟叫不出名字倒也不稀奇,此人想必以前有过接触。郭嘉倒觉释然,抬头看看寨门上的大旗,不禁笑了:“这里是夏侯渊将军的营寨,你乃张将军麾下,到这门口处罚士卒,人家当然不服了。”

哪料那员将竟还一本正经:“曹公治军一视同仁,无论哪位将军属下,违反军纪都应处罚。末将既然走到这里,看见了自然要管!”

郭嘉听他振振有词,也不好碍了他一片好心,只道:“要管倒也罢了,只是做事不要忒苛。处罚士卒是为贯彻军法,不是为了泄私愤,你抽几鞭子便是了,这样没完没了打得血肉模糊,他们还如何上阵?你看看四下里多少人瞪眼瞅着,这样恣意而为岂不有碍军心?”

“是是是,您教训得对。末将一介粗人哪有您这般见识啊?承蒙你老人家的教训,末将受益匪浅。我军有您这样的仁义之士,实在是三军幸甚,何虑邺城不破袁氏不败……”那员将点头哈腰连连夸赞。

郭嘉见他这副谄媚相,忍俊不禁,打断道:“好啦好啦!你别在这儿恶心我了,快放了这两个人,接着巡你的营吧。”

那员将对他分外恭敬,可一转脸立刻又摆起那媚上欺下的架势,大喝道:“看在郭祭酒的面上,本官把你们放了,但罚你们不准用饭,继续把守寨门。你们若不服只管找你们将军诉苦去,有什么话叫你们将军冲我来说吧!”那俩小兵不敢还口,忍着痛诺诺而退。

郭嘉一旁冷笑——好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夏侯渊岂是轻易招惹的,既是亲眷又是大将,你一个小小营司马敢发这等狂言,以后有你小子受得了!郭嘉忍着笑二次上马准备回营,那员将又凑过来:“末将恭送郭祭酒,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还望您好自为之。”说罢微然一笑,与手下三个亲兵也上了马。他刚才鞭挞士卒的狠劲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会儿见他举着令箭过来,都避得远远的,而他却鸡蛋里面挑骨头:“你们是哪一部的,都给我精神些……马道之上不准埋锅造饭,快快挪开……你们几个是瞎子吗?在栅栏边起灶,若是引起火来你们担待得起吗……”他大模大样看见谁管谁,指指点点一路向东而去。

郭嘉又好气又好笑,也不便插手多管,领亲兵接着走自己的路。可不知为何,那个司马的脸庞却总在脑海中映现,似乎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就是想不起究竟是谁,便回头问亲兵:“刚才那个司马你们认识吗?”

“小的也不认识,想必是刚刚提拔小人得志,瞧他那副横样儿!最讨厌这等媚上欺下的东西,他哪像张绣将军的属下啊,这做派倒似于禁调教出来的人。”这亲兵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住口!这等话岂是你该讲的。”郭嘉虽嗔怪,心下也觉好笑。

“属下知罪……那人拍了您那么多马屁,难道您也不认识?”

郭嘉苦笑摇头:“他识得我,我却不认得他……却也不是不认得,就是想不起名字来。”

亲兵也笑了:“说来也不怪先生,张绣将军麾下都是关西子弟,忽然窜出来个中州口音的司马,必是别处新调来的。”

郭嘉猛然勒马:“怪哉!此人确是中州口音,张绣乃前军劲旅,又是归降之人,部曲调动焉能不报知主公?刚才他向我施礼,说战场瞬息万变,叫我好自为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越想越觉奇怪,竟嗅到一股诡异的味道,“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几个亲兵都以为他太过多虑,却哪敢多言,跟着他回转曹洪营寨附近——那员将早就没影了,只有刚才受刑的两个小兵还倚在寨门处哼哼唧唧。

郭嘉点指二人:“刚才责打你们的那个司马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这俩倒霉蛋,二人连滚带爬伏倒马前:“请郭先生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真的没有擅离职守啊……”连眼泪带鼻涕全下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

那俩小兵边哭边诉:“我二人奉命把守寨门,那个司马硬是要往里闯,我找他要令箭。他非但不给还问我们认识他吗?我们哪知他耍什么滑头,就实话实说不认识,他说今天叫我们认识认识!他手下的亲兵也不问青红皂白,抓住我们就打……他官职大,我们也不敢还手……”

“可恶!”郭嘉也回忆起那人向他回话之时把令箭插到脖领里,并未交来验明,“你们蒙冤被打,为何不报告你家将军?”

“我家将军奉主公之命押运粮草未归,不在营里啊!”

郭嘉恨得咬牙跺脚:“事情不会这般凑巧,那人必是袁尚派来的细作,要混入包围圈去邺城报讯!”

旁边亲兵插了话:“那他怎么认得您呢?”

这句话可给郭嘉提了醒,一想到袁氏麾下,那张宽额大脸又浮现脑海之中,这次他立刻辨出那人是谁——冀州从事李孚李子宪!

官渡之前郭嘉曾到南阳劝张绣归降,恰逢袁绍也派李孚去游说,两人还在张绣面有一番舌战。那时的李孚文质彬彬大袖翩翩,今天不过是剃去胡须、染黄面孔、换身衣装罢了,可举动俨然就是一个作威作福的武夫。郭嘉暗暗惊心此人改扮手段之高,不敢怠慢分毫,一面差派亲兵直奔沟边辕门报信,一面马上加鞭直奔营寨中军大帐。

曹操刚拔针灸还在用饭,郭嘉急急忙忙闯帐而入:“启禀主公,河北从事李子宪闯围送信!”华佗正收拾药匣抬眼瞅了郭嘉一下,立时惊愕——此人有疾!

“什么?”曹操却未发现,只是关心军情,“他带多少人马来踹我营,为什么斥候不来禀报?”

“只有四个人。”郭嘉来不及解释清楚,“主公快快下令彻查营寨,稍有迟缓他就……”

话未说完外面一阵大乱,韩浩跌跌撞撞跪倒帐前:“主公!有敌人混入军中作祟,已闯出寨门涉水往邺城而去!”

曹操大吃一惊,赶紧抛下饭碗奔出去看。郭嘉、许褚、曹丕等带着亲兵紧紧跟随,一路往北直来到邺城南面壕沟寨门边——但见辕门四敞大开,守卫的那些兵丁倒是都在,却都被绑在栅栏之上,嘴里塞了个严严实实。放开众人才问明,都说刚才来了个举着令箭的司马,指责他们嬉戏闲话守门不专心,叫手下的三个亲兵把他们绑了起来,要行鞭笞之刑以示惩戒。哪知刚刚绑好还未用刑,那四人竟打开辕门扬长而去。曹操得知其情气恨得咬牙切齿,这时侯又听邺城之上欢呼动天——李孚已顺利进城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叫敌人混进去了,曹操气上心头,不顾众将和儿子的劝阻,命士兵搭设便桥,要亲往邺城城下一窥。人多好办事,众士卒搬运木板辕车不多时就在沟上搭好浮桥,许褚、邓展、韩浩、史涣一干心腹率领亲兵保着曹操到了切近,城上一举一动瞧得分明。邺城被困已五月有余,今日可算得了袁尚的消息,每个士兵都兴奋得喜极而泣,还有人挥动旌旗向曹军招摇

炫耀。

曹操不禁大骂:“好个李孚贼子,竟敢耍此卑劣手段!老夫一定要……”此语未毕只闻“嗖”的一声,竟有支冷箭擦着他耳畔而过,正射中身边一个亲兵的喉咙,那兵当即栽倒坑中丢了性命。

“好厉害的弓箭手!险丧吾命!”曹操又吃一惊抱头而退,众亲兵慌慌张张掩护;城头的袁兵正在兴头上,一片喊杀之声,乱箭齐下犹如飞蝗,不少亲兵被射死在沟中,韩浩、史涣各自带着箭伤才保着曹操退过浮桥逃回辕门。

这时营中诸将闻讯都来了,曹洪焦急禀道:“刚刚有斥候来报,袁尚舍了平原回军救援,一路急行军而来,离邺城只有三十里了!”

“哦!”曹操没想到袁尚会来得这么快,“袁谭动向如何?”

“袁谭并未在后追击,率兵北上似乎要攻打渤海诸县。”

“嘿嘿嘿。”曹操不禁苦笑,“这小子果然居心叵测,想要袁尚与老夫二虎相争,他趁机扩大地盘。可惜小聪明挽救不了他的颓势。”

曹洪却很紧张:“袁尚所部一万有余,装备精良多有骑兵,分派各处的队伍还在逐渐聚齐,请主公速下决断!”

“不用着急。”曹操回望城上,“他既然派李孚进城,必是想约会审配里应外合夹击我军。进去就还得出来,你等各归营寨留心把守。老夫亲自在此坐镇,我就不信千军万马抓不住一个李子宪!”郭嘉却摇头不已——当年官渡之战,李孚能偷过豫州直奔南阳,眼前这连营又算什么?人家既然敢进去,想必就有把握出来。

众将领命而去,曹洪却不肯走,又建言道:“袁尚此来兵势甚大,我军四散包围力量分散。军法有云‘归师勿遏’,不如暂且闪开道路让袁尚进城,咱们再回师力战,将其一并困入城中。”

“不忙,”曹操冷笑道,“且令斥候再探详情。”

曹洪有些着急:“袁尚兵马离我军只有三十里了,倘若……”

“老夫自有主张。他远道而来不可能马上动武,况且约定之人也未出城,等探明了动向再说吧。”

曹洪怏怏而去。有人搬来张杌凳,曹操在辕门内大摇大摆一坐。中军将士列阵于门外,一个个守在沟边拉弓搭箭,只要李孚出来立刻被射成刺猬。而且为防止敌人大举突围,军令早已传到各营,沿壕沟一周四十里,每处关卡都作好准备。

三军将士严阵以待,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敌人动静,可派去探听消息的斥候却似流水般跑回来禀报:

“袁军离城二十五里!”

“袁军离城二十里!”

“还有十九里……”

不论来人说什么,曹操都是一句“再探!”便打发了,直到天色渐晚灯火初明之际,有人来报:“袁尚大军停于十七里外的阳平亭,准备安营立寨。”

曹操的脸色倏然凝重,竟从杌凳上站了起来,把那个报事的斥候叫到眼前亲自嘱咐:“阳平亭是官道大路,侧面有西山滏水之险,你再去仔细探查,袁尚是在大路扎营还是凭借山势扎营,回来速报我知!”

那斥候领命而去,曹操却渐渐紧张起来。他再也不坐了,在辕门处绕来绕去,时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时而双手紧握作祈祷状。又过片刻忽闻接连几声巨响,邺城南面凤阳、中阳、广阳三道大门竟同时打开;曹军早就铆足了劲头,可是未及放箭所有人都呆住了——出来的不是李孚,也不是袁军,而是数不尽的百姓!

城池被困五个多月,断粮已久,这些百姓早就饿疯了,全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出了城门以为死里逃生,像三股洪流般推推搡搡往外涌。有的举着白旗高喊投降,有的拿着火把照亮道路,有的什么也不顾只想逃出战场。曹军先是一阵错愕,又想起军令未变,紧跟着层层箭雨马上射了出来。

袁曹相争黎民何罪?可怜涌在前面的百姓都做了箭下之鬼。可是后面还有人不断涌出,而且多为老弱病残,拥挤间又听轰隆巨响——三道城门复闭,竟把数千无辜之人扔到了战场上。

前有雄兵后退无路,这些百姓都红了眼,会水的就跳进壕沟死命往外扑腾,刚摸到岸边就被曹兵的大刀剁掉手指。更多的熙熙攘攘涌上浮桥,又被曹军枪刺箭射,死尸成片地栽入沟中。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哭爹喊娘之声震天动地,眨眼间已有几百人丧于曹军之手,连沟堑的水都染成了血汤子。

曹操万没料到事情会到这一步,被这残酷的景象惊得呆立不动。荀攸跑过来拉住他袍襟苦谏道:“主公快快放路啊!倘残杀无辜百姓,朝廷之师威信何在?”

“唉!”曹操讷讷地瞅着眼前的屠杀,“李孚必定藏身其中,倘若不杀尽这些百姓,他就会趁乱跑去给袁尚送信。可若是杀尽这些百姓,非但老夫脸上无光,邺城内军民鉴于此恨更要抗击我军了。这真是左右为难啊……也罢!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当此时节不可与民结怨。速速传令,我军不得阻拦,让开道路叫百姓出城!”

士兵渐渐停止放箭闪开马道,曹操也退回中军大营,但是四十里壕沟岂是片刻就能尽皆得令?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老百姓惨绝人寰的呼号声笼罩着整个连营,每个营帐都听得清清楚楚。曹洪逆着奔逃的人流挤进中军:“主公快快下令盘查,李孚必定就在其中。”

郭嘉无奈摇头:“天色晚了,大海捞针岂能找到?让他去吧……”

曹操微合二目紧锁眉头:“我忒轻河北之士了,袁本初坐镇冀州近十载,手下高人数不胜数。李子宪进出我营游刃有余,还不知袁尚究竟在何处下寨呢?”这才是他现在最关注的。逃亡百姓多有失散,娘找孩子弟寻兄,直哭闹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安静,各营间马道上到处都是血迹、尸体、包裹行囊,曹操目睹这凄凉的景象越发焦急,向着营外望眼欲穿。

众将从未见过他这般紧张,连双手都在不住颤抖。

不知望了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忽闻一阵嘚嘚的马蹄声,那个斥候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清晰。曹操实在按捺不住关切的心情,竟不顾身份迎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兵的马缰绳,厉声问道:“袁尚扎营在大路还是在山麓?”

那兵被他吓了一跳,怵生生道:“沿、沿西山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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