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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病与药

 

我们的对话始终是这样的没头没脑,只顾着随便的吐出海豚,但始终能够咬住对方的海豚,尽管很多时候,不是这麽让人感到愉悦。

隐晦,有些话不需直说,因为张嘴就会撕裂伤疤。

「看你怎麽定义吧,如果你所谓的好是稳定的的确是好的,情绪开心什麽的就做不到了。」我故作轻松的说着,感觉那gu焦躁感又浮现出来,忿忿蹭着脚下的柏油路,像想把那种恼人的皮膜蹭进粗粝的地面里。

「啊啊啊,还真是,有,够,蠢,的!」一颗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咚一声落进一旁的小溪。

证明和承认是必要的,不论是为了家人,为了同学老师,还是这个都快要认不出来的自己。试着努力的爬出来,努力做事,努力呼x1,努力迈开步伐,努力扒开那些忧郁焦虑的路线,努力避开那些可能会触发灾难的前兆,努力的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一根根的挖起拔断,努力汲取生活中寥寥无几的快乐,反覆印在灵魂深处形成禁锢的诅咒,不准si去,努力说服自己,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努力催眠自己和以往并无差别,努力让自己感觉没有这麽糟,努力感恩,努力放松,努力把这个烂透的自己ch0u离,努力的从僵直的嘴角划开笑,划出弧线,去蓄积泪。

但是,不这麽做的话,我真的就什麽都不是了。

「反正你放心,我不会去si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虽然现在被卡住,但我会努力的继续试下去。」

但感觉就是不安全,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始终不是稳的,有时也会憎恨这原始本能的遗毒,原为了活命的本意在现代的社会被挤得扭曲畸形,然後开始自怨自艾的循环,自己真的是太闲才会被夹在细如丝缕的琐事中,明明只要向旁边跳出去就会海阔天空,但还真抱歉,我就是做不到,果然是太年轻了吗,随便一点小事就能刮得千疮百孔,有够没用的。

但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定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就是是疯是正常的标准,决定我该以什麽姿态和心情看待我的所作所为,是该全力否认力挽狂澜亦是大声求救,我可以求救吗?我有达到可以求救的标准吗?我到底算是什麽?这个世界中我该以何种姿态活着?

左边是茫茫,右边是茫茫,抬头俯首亦是茫茫,我是迷航的船,颠簸於汪洋之上,恒惴栗於被惶惶然而不可知的浪cha0吞没,在那里,昏暗无光,一叶扁舟航行之上瑟瑟发抖,哪儿都不安稳,把船板堵得密密实实还得担心被鲸鱼狠甩一尾巴。

我愣愣地站在树下杵了许久,似是要生出根与之同化,成千上万的金剑优雅带着凛冽的朝x口刺下,秋日的太yan是我最喜欢的,没有夏的滚烫螫人,也没有冬的神出鬼没,总是这样纤细的宁静着,好想把自己拉成一条细长的丝缕,塞进那从绿荫间s出下来的金针,这样是否我就能坚不可摧的面对这个残破的自身?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美好的好不真实。

世间如此混沌w浊,但眼前的景象为何却又是如此清晰呢?

如果能在这瞬间si掉就好了。

yan光不愧为万物之母,我忍不住感叹,连对罪人的惩处都是如此温暖,我匍匐其下,耳畔是风低低下达了罪召,我静静听着,默默伸手上了手铐,若是能在此等美景之下被yan光温柔的刺si,似乎也是一种过於唯美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尽管没有人会惩处我,除了我这个不断否定的内心。

肮脏如我,又麽可以渴求站在yan光下的他人理解我的想法呢?

不过是,冀望着能藉着拯救他人,来拯救我自己。

这是多麽不切实际有异想天开的想法?

总感觉自己悬在一条细细的丝线上颠簸着,摇摇晃晃始终不得平衡。

不想活着,但却又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是由一连串的要求串连而成的,不是自己说要像个零件的活下去吗?那麽感情什麽的其实根本taade一点都不重要吧?但我为何还是会感到如此悲哀和荒谬?想大叫想嘶吼想撕扯出心脏划开肚皮割下大腿,我想要疯掉,想要放纵,在万籁俱寂中,自己脑中,杀si自己无数次,迎着凛风囫囵歌唱,唱出现在癫狂的每一分每一秒,然後可笑却解脱的像个小丑般si去。

你轻轻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麽。

「别跟我什麽别在乎他人想法的鬼话,没有人有办法完全脱离这个社会的束缚,或许真有这种人吧,但我做不到,我存在的意义是由束缚构筑而成的,当束缚越强烈严厉,我就能从中获得越崇高的欢愉,但它彻底毁了这一切,我不敢在束缚我自己,害怕自己再次失控,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只是我更极端,连绳子都全烧了。」

「嗯,我没说。」

「欸,你觉得我是这样是正常的吗?」

「嗯,其实对我而言,人世间没有什麽正常对错,只是每个人附加上去的想法都不同推导出的结果当然也不同了。」

「而且如果你要这麽说,我应该也算是挺不正常的吧?」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很辛苦。」

「只是孤单吧?」你的笑容难得这麽温柔,像是寒风中柔柔点上的一盏小灯,暖暖的火舌轻轻t1an过心脏瓣膜,流进来某种能麻痹肌r0u的yet,su麻中带着点疼。

好荒谬的感觉啊。

其实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了吧,这种陌生的宁静是我可以t会的吗?我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独自在一座杳无人烟的深山,听着你的字句流淌。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啊。」

「尽管现在你可能还找不着希望。」

「就把每一天当ren生的最後一天活下去吧,会不会b较轻松呢?」

「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消失,亦如你不知道在哪天就会承受不住想要一了百了,但在那天来临之前,我会一直存在,就如同你也会一直活下去,然後,总有一天,你会过得b任何人都好的,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那就由我来替你相信。」

「就这麽虚假的装下去吧,努力笑着,用力笑着,用力哭着,用力用血r0u记录心脏仍在跳动的每一天,笑着笑着,总会习惯的吧,因为这是人的本能,为了活着,我们自己会找出那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来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哪怕很虚假很肤浅,那又如何?你现在的存在,就是一切的答案,存在,只要存在就够了,像树像石头流水明月那样,什麽意义价值都只不过是附加上去的点缀。」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希望你活下去,还有很多人也希望着你继续撑下去。这是情绪勒索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如果你真的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能不能就为了我,为了家人,为了老师同学,为了你未来可能会帮助到的很多很多人,活下去,好吗?」

我笑了,可能笑得很奇怪吧,你的表情有点僵y,只是这话实在过於甜腻又缥缈,总感觉飘着一种人工糖jg的塑化味。

你告诉我,会陪着我,但你说你总有一天会走,你相信我以後会过的很好,但你说你是假的,你说你希望我活下去,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显得这声承诺如此虚幻而不切实际

但或许我也是这种矛盾又别扭的拗x子吧?

「总之,谢了。」

就算由只是几个虚浮的字词组成的,也足够支持残破的灵魂再苟延残喘一天了。

我好像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默默走到了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你露出笑容,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知道它的意思。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听到你轻轻这麽说道:

「剩下的路,只能由你自己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偌大的车站空无一人,寂静的黪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收音机沙沙的呱叫着,呢喃着某些难以理解的词句。

「连你都要走了吗?」我慌了,嘶吼的嗓音中,映出一个焦虑慌张的我,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清了你的模样。

你站在天桥之上,张开双手,好似像这个世界行上最庄重的礼,如同战斗後濒si时的鹰,仍然屹立原地傲骨的扬起翼,伤痕淋漓如和那翎羽融为一t,形成一种妖冶却庄严的矛盾美,令人屏息,耳边低语的是你轻拂飘邈的嗓音,像在传达着什麽又像只是某种莫名的呢喃,一如往常的沉稳冷静,不起一丝波澜:

「人类的情感到底是什麽东西呢?我们是因为你的意志而诞生,不论是我还是他,我们会活成你想要的样子,因为我们只活在你的思想中,等到哪天你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不会消亡,只是递嬗,自你x臆,播至他人怀中。」

「我好想成为能够拯救你的人,想撕开x膛用血染出你最深沉的苦痛和辛酸,想用自己脏兮兮的手轻轻拍拍你的头,抚0你化脓流血的伤口,彷佛要融进肋骨间的狠狠拥抱你,告诉你,你很好,不用怕了喔,你做的很好,不要担心喔,一切都会好的,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走。」这里似是进入了过饱和的世界,连眼眶都突然一片氤氲,我有点慌了,踉跄着向前奔去,有着预感在喧嚣在蠢蠢yu动,这是离别的味道,很美,但好痛,是咸的,带了点铁锈的腥甜,碎裂的字句自嘴角溢出:

「不可以走,不可以,我说了,你听到了吗?」

「求你了。」凄淩的呐喊被ch0u成长丝抛至半空中,一截一截断裂粉碎:

「不要走啊」

为什麽我似乎什麽都留不住?

为什麽那些我所ai的似乎都将离我远去?

为什麽我连我自己都留不住?

「不会走的喔。」你突然笑了:「我答应你了。」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存在。但是有些伤痕,你必须自己面对。」

「你到底是谁?」

你又岔开了话题,打哑谜似的:「人有悲欢离合,本是世情常态,当然,无人幸免。没关系,我会慢慢等,一直一直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就如同她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会一直在的,直到你想起我们为止。」

「唯一要记得的只有一件事。」,你朝着我g起嘴角,熟悉的弧度,如东风和煦,朝我递来——一张车票:

「你可以成为罪人,但是,不要忘记,还有我们可以替你承受一半。」

我茫然的迈开步伐,浑浑噩噩的走进车里,看到那个熟悉的她,消瘦的面颊,凛冽如利刃的气息,绝望却又悲痛yu绝的眼神,我害怕了,转身想要逃,但车门已经关上了。

「呐,我们今天休战一天好吗?」

她似乎没有预期我的出现,眼睛里写满了诧异:「你也是要去si的吗?」

「没有,不过如果si了b较轻松的话,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每次听到你在叫着想si,我就会很生气。」她瞪着我,微微顿了顿:「明明更想si的应该是我。」

「我只是想要有人认可我,所以我必须要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不要抛弃我。」我看着她用着左脚蹭着右脚,又急又乱,焦虑像窸窣的蜘蛛爬上背梢,突然好想抖脚,我知道我们都一样紧张,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想要杀了我,只要我si了,你就不会被这种事情折腾了吧?」

「你还有好多人ai着你,好多人会告诉你不要si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呢?」

「明明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为什麽这个世界容不下我的存在?」

「如果我不该活着,那又为什麽当初要给我承诺?承诺永远?承诺你会相信我?说什麽只要我们什麽都可以做到,只要我们一起?别开玩笑了!」

她的眼睛熠熠然如两簇熊熊烈火,渗出一丝冷笑:「我不懂,但我又si不了,我们都是胆小鬼,不敢随随便便的去si,所以我只能倚赖着愤恨活下去,然後一次次的被你杀si,而你只能一次次的杀si我却又看着我再度复活。」

「很蠢啊,真的很蠢,不论是我还是你。」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因为心脏跳动着相同的心率,大脑y唱着共同的音律,因为她依附我而生,我寄生於她而活。感受的刻骨铭心,t验的深切入髓,所以活的深沉,所以ai的怯懦,痛苦,踌躇难堪,却又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好像除了这麽说也别无他法。

「别装了,你明明不是这种人。这可不是在拍什麽藕断丝连对相ai之人念念不忘试图以si相许的悲情大戏码,听着就想吐。」我们可没有这种这麽暧昧旖旎的关系,也没有这麽多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缠成个粗大的麻花辫,用来紧紧拴住彼此。仅仅只是种依附的关系,b起说是互利共生或许更像是彼此寄生,互相x1shun对方的血ye,啃食对方的骨r0u,投其所好,彼此紧密相连却又互不相g。

「一方面也觉得我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悲,被你掐住脖子,却不得不还是得仰赖你的呼x1器维生,我有一万种杀si你的方法,但却又舍不得。我想,这一点,我们都是相同的。」

「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样,什麽不愿意反抗不愿去争取,最後伤到的是谁?

两败俱伤。」她指着我的鼻尖,趾高气昂的说着:

「既然这样,就来bb看吧?」

「我要你立下赌约,看谁可以真的把对方杀si,谁就能成为真正的我」

我愣怔,颤巍巍举起了手,但微微颔首:「嗯。」

什麽其实也没有改变吧?四时继续流转递嬗,交替着生重叠着si,天还是蓝了又灰又黑然後又蓝,我还是又哭又笑又苦又痛,继续玩着杀与被杀的愚蠢游戏。

但,至少现在,就这样吧。

一切的一切,荒谬的,痛苦的,却又深刻的一切。

或许,不需将之冠於过於冠冕堂皇的意义。

只是因为我在这里,就在这里,此时此刻,吐纳着,ch0u搐着,呕笑着。

我抬手,咳出几滴破碎但纯粹的笑声。

下一站是si,下一站是生。

那麽

下一瞬的我,又会做出什麽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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